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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碧血剑(21)(2/3)

温南扬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难道还不敢说?

我是瞧见一家大姑娘长得好,夜里跳进墙去采花。

她不从,我就一刀杀了。

那知她临死时一声大叫,给人听见了。

护院的武师中竟有几名好手,一齐涌来,好汉敌不过人多,我就给他们擒住了。”

袁承志听他述说自己的恶行,竟毫无羞愧之意,心想这人当真无耻已极。

温南扬又道:“他们打了我一顿,将我送到衙门里监了起来。

我可也不怕。

我这件案子不是小事,沸沸扬扬的早传开了。

我想六叔既在扬州,他武功何等了得,得知讯息后,自会来救我出狱。

那知等了十多天,六叔始终没来。

上官详文下来,给我判了个斩立决。

狱卒跟我一说,我才惊慌起来。”

温青青哼了一声,道:“我还道你是不怕死的。”

温南扬不去理她,续道:“过了三天,牢头拿了一大碗酒、一盘肉来给我吃。

我知道明天就要处决了,心想人是总要死的,只不过老子年纪轻轻,还没好好享够了福,不免有点可惜,心一横,把酒肉吃了个干净,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忽然有人轻轻拍我肩头。

我翻身坐起,听得有人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别作声,我救你出去!

’接着嚓嚓几声响,我手脚的铁镣手铐,都让他一柄锋利之极的兵刃削断了。

他拉着我的手,跳出狱去。

那人轻功好极,手劲又大,拉着我手,我赶路省了一大半力气。

两人来到城外一座破庙里,他点亮神案上的蜡烛,我才看清楚他是个长得挺俊的年轻人,年纪还比我小着几岁。

他是个小白脸,哼!”

说到这里,向温仪和青青狠狠的望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便向他行礼道谢。

那人骄傲得很,也不还礼,说道:‘我姓夏,你是棋仙派姓温的了?

’我点头说是,这时见他腰间挂着那柄削断我铐镣的兵刃,弯弯曲曲的似乎是柄剑,只是剑头分叉,模样很古怪。”

袁承志心想:“那便是那柄金蛇剑了。”

他不动声色,听温南扬继续说下去:“我问他姓名,他冷冷的道:‘你不必知道,反正以后你也不会感激我。

’当时我很奇怪,心想他救我性命,我当然一辈子感激。

那人道:‘我是为了你六叔温方禄才救你的。

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到运河边上,上了一艘船,他吩咐船老大向南驶去。

那船离开了扬州十多里路,我才慢慢放心,知道官府不会再来追赶了。

我问了几句,他只冷笑不答,忽然从衣囊里拿出一对蛾眉刺来。

这是六叔的兵器,素来随身不离,怎么会落在这人手中,我心中奇怪。

那人道:‘你六叔是我好朋友,哈哈!

’怪笑了几声,脸上忽露杀气,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道:‘这口箱子,你带回家去。

’说着向船舱中一指,我见那箱子很大,用铁钉钉得牢固,外面还用粗绳缚住。

他道:‘你赶快回家,路上不可停留。

这口箱子必须交你大伯伯亲手打开。

’我一一答应了。

他又说:‘一个月之内,我到你家来拜访,你家里长辈们好好接待吧。

’我听他说话不伦不类,但也只得答应。

他嘱咐完毕,忽然提起船上的铁锚,喀喇喀喇,把四只锚爪都拗了下来。”

温青青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好!”

温南扬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一口浓痰。

青青性爱洁净,见他如此蹧蹋自己亲手布置的玫瑰小亭,心中难过。

袁承志知她心意,伸足把痰擦去。

青青望了他一眼,眼光中甚有感激之意。

温南扬续道:“他向我显示武功,也不知是何用意,只见他把断锚往船舱中一掷,说道:‘你如不照我的吩咐,开箱偷看,私取宝物,一路上倘若再做案子,这铁锚便是你的榜样!

’从囊中拿出一锭银子,掷在船板上,说道:‘你的路费!

’拔起船头上的两枝竹篙,双手分别握定,两枝竹篙插入河中,身子已跃入半空,他放开竹篙,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身法巧妙,一路翻动,一路近岸,落下来时已到了岸上。

但听得他在岸上一声长笑,身子已消失在黑影之中。”

袁承志心想:“这位金蛇郎君大有豪气。”

他只心里想想,青青却公然赞了起来:“这人真是英雄豪杰。

好威风,好气概!”

温南扬道:“英雄?

呸!

英他妈的雄。

当时我只道他是我救命恩人,虽见他说话时眼露凶光,似乎对我十分憎厌,还道他脾气古怪,也不怎么在意。

过江后,我另行雇船,回到家来。

一路上搬运的人都说这口箱子好重,我想六叔这次定是发了横财,箱子中盛满金银财宝。

我花了这么多力气运回家来,叔伯们定会多分给我一份,因此心里高兴。

回家之后,爹爹和叔伯们很夸奖我能干,说第一次出道,居然干得不坏。”

青青插口道:“的确不坏,杀了个大闺女,带来一口大箱子。”

温仪道:“青青,别多嘴,听七伯伯说下去。”

温南扬道:“这天晚上,厅上点满蜡烛,两名家丁把箱子抬进来。

爹爹和四位叔伯坐在中间。

我亲自动手,先割断绳子,再把铁钉一枚枚的起出来。

我记得很清楚,大伯伯那时笑着说:‘老六又不知看中了那家的娘儿,荒唐得不想回家,把这箱东西叫南扬先带回来。

来,咱们瞧瞧是什么宝贝!

’我揭开箱盖,见里面装得满满的,上面铺着一层纸,纸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温氏兄弟同拆’几个字。

我见那几个字似乎不是六叔的手笔,就把信交给大伯伯。

他并不拆信,说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我把那层纸揭开,下面是方方的一个大包裹,包裹用线密密缝住。

大伯伯道:‘六嫂,你拿剪刀来拆吧。

六弟怎么忽然细心起来啦?

’六婶拆开缝着的线,把包袱一揭开,突然之间,包裹里飕飕飕的射出七八枝毒箭。”

青青惊呼了一声。

袁承志心想:“这是金蛇郎君的惯技。”

温南扬道:“这件事现今想起来还是教人心惊胆战,要是我性急去揭包袱,这条命还在吗?

这几枝毒箭哪,每一箭都射进了六婶的肉里。

那是见血封喉、剧毒无比的药箭,六婶登时全身发黑,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地死了。”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厉声对青青道:“那就是你老子干的好事。

这一来,厅上众人全都轰动。

五叔疑心是我使奸,逼我打开包袱。

我站得远远地,用一条长竿把包袱挑开,总算再没箭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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