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飞狐外传(91)(2/3)
那晚只要你不放开,便永远不放开了……”
胡斐和她数度相遇,见她总是若有情若无情,那里听到过她吐露心中真意?
若不是她只道荒野之中定然无人听见,也决不会泄漏心中的郁积。
圆性说了这几句话,心神激荡,倚着墓碑,又大咳起来。
胡斐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而出,柔声道:“怎地受了风寒?
要保重才好。”
圆性大吃一惊,退开两步,双掌交错,一前一后,护在胸前,待得看清楚竟是胡斐,不由得满脸通红。
过了一会,圆性道:“你……你这轻薄小子,怎地……怎地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偷听人家说话?”
胡斐中心如沸,再也不顾忌什么,大声道:“袁姑娘,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也决非不知。
你又何必枉然自苦?
我跟你一同去禀告尊师,求她老人家准许你还俗,不做尼姑了。
你我天长地久,永相厮守,岂不是好?
早知如此,在那湘妃庙里,我抱住了你,你便打死我,我也决不放开……”
圆性抚着墓碑,咳得弯下了腰,抬不起身来。
胡斐甚是怜惜,走近两步,柔声道:“你不用烦恼啦……”
忽见她一声咳嗽,吐出一口血来,不禁一惊,道:“怎地受了伤?”
圆性道:“是汤沛那奸贼伤的。”
胡斐怒道:“他在那里?
我这便找他去。”
圆性道:“我已杀了他。”
胡斐大喜,道:“恭喜你手刃大仇。”
随即又问:“伤在那里,快坐下歇一歇。”
扶着她慢慢坐下,说道:“你既受伤,就该好好休养,不可鞍马劳顿,连夜奔波。”
圆性转过头来,向他看了一眼,心中在说:“我何尝不知该当好好休养,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鞍马劳顿,连夜奔波?”
问道:“程家妹子呢?
怎么不见她啊?”
胡斐泪盈于眶,颤声道:“她……她已去世了。”
圆性大惊,站了起来,道:“怎……怎么……去世了?”
胡斐道:“你坐下,慢慢听我说。”
将自己如何中了石万嗔的剧毒、程灵素如何舍身相救等情一一说了。
圆性黯然垂泪。
良久良久,两人相对无语,回思程灵素的侠骨柔肠,都是难以自已。
一阵秋风吹来,寒意侵袭,圆性轻轻打了个颤。
胡斐脱下身上长袍,披在她的身上,低声道:“你睡一忽儿吧。”
圆性道:“不,我不睡。
我是赶来跟你说一句话,这……这便要去。”
胡斐惊道:“你到那里去?”
圆性凝望着他,轻轻道:“借如生死别,安得长苦悲?”
胡斐听了这两句话,不由得痴了,跟着低声念道:“借如生死别,安得长苦悲?”
圆性道:“胡大哥,此地不可久留,你急速远离为是。
我在途中得到讯息,赶来跟你说知。”
胡斐道:“什么讯息?”
圆性道:“那日和你别后,我便去追寻汤沛。
可是这贼子滑溜得紧,竟给他逃得不知去向。
我想他老家是在江西南昌,既得罪了福康安,全家都有干系,他定要设法通知家中老小,急速逃命。”
胡斐道:“你料得不错。”
圆性道:“他外号叫作‘甘霖惠七省’,江湖上交游极其广阔,但想他既是个如此奸猾之徒,未必能当真结交到什么好朋友。
此刻大祸临头,非自己赶回家中不可。
于是我向南方疾追。
三天之后,果然在清风店追上了他。
幸亏你在北京曾打得他重伤吐血,他伤重未愈,高粱田里一场恶战,终于使计击毙了这贼子,不过我受伤也是不轻。”
胡斐叹了口气。
圆性又道:“我在客店养了几天伤,见到福康安手下的武士接连两批经过,第二批中有那鹰爪雁行门的周铁鹪在内,便上前招呼,约他说话。”
胡斐惊道:“你身上有伤,不怕他记仇么?”
圆性微笑道:“我去送他一桩大大富贵。
他就算本来恨我,也就不恨了。
我将埋葬汤沛尸体的地方指了给他看,他只要割了首级回去北京,不是大功一件么?
他果然很感激我。
我说:‘周老爷,你如将我擒去,自然又加上一件大功,只不过胡斐胡大哥一定放你不过,从前的许多事情,都不免抖露出来。
’那周铁鹪倒很光棍,说道:‘胡大哥的为人,兄弟是很佩服的,决不敢得罪他的朋友。
请你转告胡大哥,田归农率领了大批好手,要到沧州他祖坟之旁埋伏,捉拿胡大哥。
’”
胡斐吃了一惊,道:“在这里埋伏?”
圆性道:“正是。
我听得周铁鹪这么说,知道不假,很是着急,生怕来迟了一步,唉,谢天谢地,没出乱子……”
胡斐瞧着她憔悴的容颜,心想:“你为了救我,只怕有几日几夜没睡觉了。”
圆性又道:“那田归农何以知道你祖坟葬在此处?
又怎知你定会前来扫墓?
胡大哥,好汉敌不过人多,眼前且避过一步再说。”
胡斐道:“今日我见到苗夫人,约她明日再来此处会晤。”
圆性道:“苗夫人是谁?”
胡斐约略说了。
圆性急道:“这女人连丈夫女儿尚且不顾,能守什么信义?
快乘早走吧。”
胡斐觉得苗夫人对他的神态却不似作伪,又很想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极盼再和苗夫人一会。
圆性道:“田归农已在左近,那苗夫人岂有不跟他说知之理?
你怎地不听我的话?
我连夜赶来叫你避祸,难道你竟半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么?”
胡斐心中一凛,道:“你说的对,是我的不是。”
圆性道:“我也不是要你认错。”
胡斐过去牵了马缰,道:“好,你上马吧。”
圆性正要上马,忽听得四面八方唿哨声此起彼伏,敌人四下里攻到,竟已将坟地团团围住了。
胡斐咬牙道:“这女人果然将我卖了。
咱们往西闯。”
听着这唿哨之声,暗自心惊,来攻之敌着实不少,倘若圆性并未受伤,两人要突围逃走原是不难,此刻却殊无把握。
圆性道:“你只管往西闯,不用顾我。
我自有脱身之策。”
胡斐胸口热血上涌,喝道:“咱俩今后死活都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