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飞狐外传(89)(1/2)
程灵素道:“两位倘若相信新师父的话,那么这三粒丹药原也用不着了。”
说罢便要收入怀中。
慕容景岳急道:“不!
小师妹,请你给我。”
薛鹊道:“多谢小师妹,从今而后,我二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低头走到程灵素身前,取过三枚丹药,突然身形一晃,怒喝:“石万嗔,你好毒的……”
一句话未说完,俯身摔倒在地。
程灵素和胡斐都大吃一惊,没见石万嗔有何动弹,怎地已下了毒手?
程灵素弯下腰来,翻过薛鹊身子,要看她如何受害,是否有救,刚将她身子扳转,突然右手手腕一紧,已给她左手抓住。
程灵素立知不妙,左手待要往她头顶拍落,但右手脉门为她抓住,全身酸麻,已使不出力气。
薛鹊右手握着短刀,刀尖抵在程灵素胸口,喝道:“将《药王神篇》放下!”
程灵素一念之仁,竟致受制,只得将《药王神篇》摔在地下。
胡斐待要上前相救,但见薛鹊的刀尖抵正了程灵素心口,只要轻轻向前一送,立时没命,心中虽急,却不敢动手。
薛鹊紧紧抓着程灵素手腕,说道:“师父,弟子助你夺到《药王神篇》,请你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种药物,放在这小贱人的掌心,瞧她是不是也救不了自己性命。”
石万嗔笑道:“好徒儿,好徒儿,这法子当真高明。”
取出金盒,用金匙挑了碧蚕毒蛊,两枚指甲中藏了鹤顶红和孔雀胆的毒粉,便要往程灵素掌心放落。
慕容景岳重伤之后,虽摇摇欲倒,却知这是千钧一发的机会,只要程灵素掌心也受了这三种毒药,她若有解药,势须取出自疗,自己便可夺而先用,就算真的没有解药,也是报了适才之仇,叫她作法自毙,当下奋力拦在胡斐身前,防他阻挠石万嗔下毒。
胡斐正当无法可施之际,突见慕容景岳抢在身前,左手呼的一拳,便往他面门击去。
慕容景岳抬右手招架,胡斐此时情急拚命,那容他有还招余地,左手拳尚未打实,右手掌出如风,无声息的推在他胸口。
这一掌虽无声响,力道却是奇重,慕容景岳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直向薛鹊撞去。
薛鹊遭这股大力急撞,登时摔倒,但左手仍牢牢抓住程灵素的手腕不放。
胡斐纵身上前,在薛鹊的驼背上重重一脚,薛鹊口喷鲜血,手上无力,只得松开程灵素手腕。
薛鹊手掌刚给震开,石万嗔的手爪已然抓到。
胡斐怕他手中毒药碰到程灵素身子,右手急掠,往他肩头力推。
石万嗔反掌擒拿,向他右手抓来。
程灵素急叫:“快退!”
胡斐若施展小擒拿手中的“九曲折骨法”
,原可将石万嗔五根指头立时扭断,但他指上带有剧毒,如何敢碰?
急忙后跃而避,石万嗔一抓不中,顺手将金匙掷出,跟着手指连弹,毒粉化作烟雾,喷上了胡斐手背。
胡斐不知自己已然中毒,但想这三人奸险狠毒无比,立心毙之于当场,单刀挥出,白光闪闪,全是进手招数。
石万嗔虎撑未及招架,只觉左手上一凉,三根手指已给削断。
他又惊又怕,右手又弹出一阵烟雾。
程灵素惊叫:“大哥,退后!”
胡斐不退反进,生怕程灵素遭难,抢过挡在她身前。
眼见石万嗔等三人一齐逃出庙外。
程灵素握着胡斐的手,心如刀割,自己虽得脱大难,可是胡斐为了相救自己,手背上已沾上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项剧毒。
《药王神篇》上说得明明白白:“剧毒入心,无药可治。”
难道挥刀立刻将他右手砍断,再让他服食“生生造化丹”
,延续九年性命?
过得这九年后,再服“生生造化丹”
便也无效了。
他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亲人,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之后,在她心底,早已将他的一切瞧得比自己重要得多。
这样好的人,难道便只再活九年?
程灵素念头一转,便打定了主意,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放入胡斐口中,颤声道:“快吞下!”
胡斐依言咽落,心神甫定,想起适才的惊险,犹是心有余怖,说道:“好险,好险!”
见那《药王神篇》掉在地下,一阵秋风过去,吹得书页不住翻转,说道:“可惜没杀了这三个恶贼!
幸好他们也没将你的书抢去。
二妹,倘若你手上沾了这三种毒药,那可怎么办?”
程灵素柔肠寸断,真想放声痛哭,却哭不出来。
胡斐见她脸色苍白,柔声道:“二妹,你累啦,快歇一歇吧!”
程灵素听到他温柔体贴的说话,更说不出的伤心,哽咽道:“我……我……”
胡斐忽觉右手手背略感麻痒,正要伸左手去搔,程灵素一把抓住了他左手手腕,颤声道:“别动!”
胡斐觉她手掌冰凉,奇道:“怎么?”
突然间眼前一黑,仰天摔倒。
胡斐这一交倒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可是神智却极清明,只觉右手手背上一阵麻,一阵痒,越来越厉害,惊问:“我也中了那三大剧毒么?”
程灵素扑在他身上,泪水如珍珠断线般顺着面颊流下,扑簌簌的滴在胡斐衣上,缓缓点了点头。
胡斐见此情景,不禁凉了半截,暗想:“她这般难过,我身上所中剧毒,定然无法救治了。”
刹时之间,心头涌上了许多往事:商家堡和赵半山结拜、佛山镇北帝庙的惨剧、潇湘道上结识袁紫衣、洞庭湖畔相遇程灵素,以及掌门人大会、红花会群雄、石万嗔……这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只觉全身渐渐僵硬,手指和脚趾都寒冷彻骨,说道:“二妹,生死有命,你不必难过。
只可惜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大哥再也不能照料你了。
那金面佛苗人凤虽是我的杀父之仇,但他慷慨豪迈,实是个铁铮铮的好汉子。
我……我死之后,你去投奔他吧,要不然……”
说到这里,舌头大了起来,言语模糊不清,终于再也说不出来了。
程灵素跪在他身旁,低声道:“大哥,你别害怕,你虽中三种剧毒,但我有解救之法。
你不会动弹,不会说话,那是服了那颗麻药药丸的缘故。”
胡斐听了大喜,眼睛登时发亮。
程灵素取出一枚金针,刺破他右手手背上的血管,将口就上,用力吮吸。
胡斐大吃一惊,心想:“毒血吸入你口,不是连你也沾上了剧毒么?”
可是四肢寒气逐步上移,全身再也不听使唤,那里挣扎得了。
程灵素吸一口毒血,便吐在地下,若是寻常毒药,她可以用手指按捺,从空心金针中吸出毒质,便如替苗人凤治眼一般,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大剧毒入体,又岂是此法所能奏效?
她直吸了四十多口,眼见吸出来的血液已全呈鲜红之色,这才放心,吁了一口长气,柔声道:“大哥,你和我都很可怜。
你心里喜欢袁姑娘,那知道她却出家做了尼姑……我……我心里……”
她慢慢站起身来,柔情无限的瞧着胡斐,从药囊中取出两种药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出一粒黄色药丸,塞在他口中,低低的道:“我师父说中了这三种剧毒,无药可治,因为他只道世上没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
大哥,他决计想不到我……我会待你这样……”
胡斐只想张口大叫:“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
但除了眼光中流露出反对的神色之外,委实无法示意。
程灵素打开包裹,取出圆性送给她的那只玉凤,凄然瞧了一会,用一块手帕包了,放入胡斐怀里。
再取出一枝蜡烛,插在神像前的烛台上,一转念间,从包中另取一枝烛身较细的蜡烛,拗去半截,晃火摺点燃了,放在后院天井中,让蜡烛烧了一会,再取回来放在烛台旁,另取一枝新烛插上烛台。
她又从怀里取出一颗黄色药丸,喂在胡斐嘴里。
胡斐瞧着她这般细心布置,不知是何用意,只听她道:“大哥,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以免惹起你伤心。
现下咱们要分手了,不得不说。
在掌门人大会之中,我那狠毒的师叔和田归农相遇之时,你可瞧出蹊跷来么?
他二人是早就相识的。
田归农用来毒瞎苗大侠眼睛的断肠草,定是石万嗔给的。
你爹爹所以中毒,刀上毒药多半也是石万嗔配制的。”
胡斐登时心中雪亮,只想大叫:“不错!”
程灵素道:“你爹爹妈妈去世之时,我尚未出生,我那几个师兄、师姊,也年纪尚小,未曾投师学艺。
那时候当世擅于用毒之人,只先师和石万嗔二人。
苗大侠疑心毒药是我师父给的,因之跟他失和动手,我师父既然说不是,当然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