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4章 雪山飞狐(31)(2/2)
那少妇道:“你才疯了!”
单刀斜闪,溜向萧中慧长刀的刀盘,就势推拨,滑近她手指。
萧中慧一惊,见这少妇力气不及那凶徒,但刀法之狡谲,却远有过之。
这时那凶徒已包扎了腿上伤口,提刀上前夹击,两人一攻一拒,招招狠辣。
萧中慧暗暗叫苦:“原来这两人设下圈套,故意引我上当。”
她刀法虽精,终究少了临敌的经历,这时子夜荒坟,受人夹击,不知四下里还伏了多少敌人,不由得心中先自怯了,一面打,一面骂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干么设下这毒计害我?”
那凶徒骂道:“谁跟你相识了?
小贱人,无缘无故的来砍我一刀。”
那少妇也喝道:“你到底是什么路道?
不问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
问那凶徒道:“龙哥,你腿上伤得怎样?”
语意之间,极是关切。
那凶徒道:“他妈的,痛得厉害。”
萧中慧奇道:“你们不是存心害我么?”
那少妇道:“你到底干什么的?
这么强凶霸道,自以为武艺高强么?
我瞧也不见得,可真不要脸哪。”
萧中慧怒道:“我见你给这凶徒欺侮,好心救你,谁知你们是假装打架。”
那少妇道:“谁说假装打架?
我们夫妻争闹,平常得紧,你多管什么闲事?”
萧中慧听得“夫妻争闹”
四字,大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们……你们是夫妻?”
当即向后跃开,脑中一阵混乱。
那壮汉道:“怎么啦?
我们一男一女住在一房,又生下了孩子,难道不是夫妻么?”
萧中慧奇道:“这孩子是你们的儿子?”
那少妇道:“他是孩子爸爸,我是孩子妈妈,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叫林玉龙,我叫任飞燕,你还要问什么?”
说着气鼓鼓的举刀半空,又要抢上砍落。
萧中慧道:“你们既是夫妻,又生下了孩子,自然恩爱得紧。
怎地又打又骂,又动刀子?
这不奇吗?”
任飞燕冷笑道:“哈哈,大姑娘,等你嫁了男人,就明白啦。
夫妻不打架,那还叫什么夫妻?
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见过不吵嘴不打架的夫妻没有?”
萧中慧脱口而出,说道:“我爹爹妈妈就从来不吵嘴不打架。”
林玉龙抚着伤腿,骂道:“他妈的,这算什么夫妻?
定然路道不正!
啊唷,啊唷……”
任飞燕听得丈夫呼痛,忙放下孩子,去瞧他伤口,这神情半点不假,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林玉龙兀自喃喃叫骂:“他妈的,不动刀子不拌嘴,算是什么夫妻?”
萧中慧一怔,心道:“嘿,这可不是骂我爹娘来着?”
怒气上冲,又想上前教训他,但以一敌二,料想打不过,见那婴儿躺在石上,啼哭不止,心中怨气不出,一转身抱起婴儿,飞步便奔。
任飞燕为丈夫包好伤口,回头却不见了儿子,惊叫:“儿子呢?”
林玉龙“啊哟”
一声,跳了起来,说道:“给那贱人抱走啦。”
任飞燕道:“你怎不早说?”
林玉龙道:“你自己抱着的,谁教你放在地下?”
任飞燕大怒,飞身上前,吧的一声,打了他个嘴巴,喝道:“我给你包伤口啊!
死人!”
林玉龙回了一拳,骂道:“儿子也管不住,谁要你讨好?”
任飞燕道:“畜生,快去抢回儿子,回头再跟你算帐。”
说着拔步狂追。
林玉龙道:“不错,抢回儿子要紧。
臭婆娘,自己亲生的儿子也管不住,有个屁用?”
跟着追了下去。
萧中慧躲在一株大树背后,按住小孩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见林任夫妇边骂边追,越追越远,心中暗暗好笑,突然间身上一阵热,一惊低头,见衣衫上湿了一大片,原来那孩子拉了尿。
她好生烦恼,轻轻在孩子身上一拍,骂道:“要拉尿也不说话?”
那孩子未满周岁,如何会说话?
给她这么一拍,放声大哭。
萧中慧心下不忍,只得“乖孩子、好宝贝”
的慢慢哄他。
哄了一会,那孩子合眼睡着了。
萧中慧见他肥头胖耳,脸色红润,傻里傻气的甚是可爱,不由得颇为喜欢,心想:“去还给他爹爹妈妈吧,吓得他们也够了。”
见这对夫妇双双向北,当下也不回客店,向北追去。
行了十余里,天已黎明,那对夫妻始终不见,待得天色大明,到了一座树木茂密的林中,鸟鸣声此起彼和,野花香气扑鼻而至。
萧中慧见林中景色清幽,一夜不睡,也真倦了,拣了一处柔软的草地,倚树养神,低头见怀中孩子睡得香甜,过不多时,自己竟也睡着了。
阳光渐烈,树林中浓荫匝地,花香愈深,睡梦中忽听得“威武——信义——,威武——信义——”
一阵阵镖局的趟子声远远传来,萧中慧打个呵欠,双眼尚未睁开,却听得趟子声渐渐近了。
来的正是威信镖局的镖队。
铁鞭镇八方周威信率领着镖局人众,迤逦将近枣香林,只要过了这座林子,前面到晋州一直都是平阳大道,眼见红日当空,真是个好天,本来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出乱子,可是他心中却不自禁的暗暗发毛。
镖队后面那老瞎子的铁杖在地下笃的一声敲,他心中便突的一跳。
一早起行,那老瞎子便跟在镖队后面,初时大伙儿也不在意,但坐骑和大车赶得快了,说也奇怪,那瞎子竟始终跟在后面。
周威信觉得有些古怪,向张镖师和詹镖师使个眼色,鞭打牲口,急驰疾奔,刹时间将老瞎子抛得老远。
他心中一宽。
但镖车沉重,快跑难以持久,一会儿便慢了下来。
过不多久,笃、笃、笃声隐隐起自身后,这老瞎子居然又赶了上来。
这么一露功夫,镖队人众无不相顾失色,老瞎子这门轻功,可当真不含糊。
镖队慢了,那瞎子并不追赶上前,铁杖击地,总是笃、笃、笃的,与镖队相距这么十来丈远。
眼见前面黑压压的是一片林子,周威信低声道:“张兄弟,大伙儿得留上了神,这老瞎子可真有点邪门,江湖上有言道:‘念念当如临敌日,心心便似过桥时。
’”
张镖师昨天打跑了太岳四侠,一直飘飘然的自觉英雄了得,听周威信这么说,心道:“就算他轻身功夫不坏,一个老瞎子又怕他何来?
我瞧你啊,见了耗子就当是大虫。”
弯腰从地下拾起一块小石子,使出打飞蝗石手法,沉肘扬腕,瞄准向那瞎子打去。
只听得嗤嗤声响,石子破空,去势甚急,那瞎子更不抬头,铁杖微抬,当的一声响,将那石子激回。
张镖师叫道:“啊哟!”
那石子正打中他额角,鲜血直流。
镖队中登时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