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3章 笑傲江湖(182)(2/2)
群豪拥了出去。
令狐冲慢慢跟在后面,只见别院右首里许外有数十人围着,群豪急步奔去。
令狐冲走到近处,听得众人正自七张八嘴的议论。
有十余人坐在山脚下,面向山峰,显是给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山壁上用黄泥写着八个大字,又是“阴谋已败,小心狗命”
。
当下有人将那十余人转过身来,赫然有爱吃人肉的漠北双熊在内。
计无施走上前去,在漠北双熊背上推拿了几下,解开了他们哑穴,但余穴不解,仍让他们动弹不得,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可要请教。
请问二位到底参与了什么密谋,大伙儿都想知道。”
群豪都道:“对,对!
有什么阴谋,说出来大家听听。”
黑熊破口大骂:“操他奶奶的十八代祖宗,有什么阴谋,阴他妈龟儿子的谋。”
祖千秋道:“那么众位是给谁点倒的,总可以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罢。”
白熊道:“老子知道就好了。
老子好端端在山边散步,背心一麻,就着了乌龟孙子王八蛋的道儿。
是英雄好汉,就该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在人家背后偷袭,算他妈的什么人物?”
祖千秋道:“两位既不肯说,也就罢了。
这件事既已给人揭穿,我看是干不成了,只是大伙儿不免要多留心留心。”
有人大声道:“祖兄,他们不肯吐露,就让他们在这山脚边饿上三天三夜。”
另一人道:“不错,解铃还由系铃人。
你如放了他们,那位高人不免将你怪上了,也将你点倒,吊将起来,可不是玩的。”
计无施道:“此言不错。
众位兄台,在下并非袖手旁观,实在有点胆小。”
黑熊、白熊对望了一眼,都大骂起来,只是骂得不着边际,可也不敢公然骂计无施这一干人的祖宗,否则自己动弹不得,对方若要动粗,可无还手之力。
计无施笑着拱拱手,说道:“众位请了。”
转身便行。
余人围着指指点点,说了一会子话,慢慢都散开了。
令狐冲慢慢踱回,刚到院子外,听得里面又有人叫嚷嘻笑。
一抬头间,见公孙树上又倒吊着二人,一个是不可不戒田伯光,另一个是不戒和尚。
令狐冲心下大奇:“不戒大师是仪琳小师妹的父亲,田伯光是小师妹的弟子。
他二人说什么也不会来跟恒山派为难。
恒山派有难,他们定会奋力援手。
怎地也给人吊在树上?”
心中原来十分确定的设想,突然间给全部推翻,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戒大师天真烂漫,与人无忤,怎会给人倒吊高树,定是有人跟他恶作剧了。
要擒住不戒大师,非一人之力可办,多半便是桃谷六仙。”
但想到计无施先前说桃谷六仙写不出“阴谋”
二字,确也有理。
他满腹疑窦,慢慢走进院子,见不戒和尚与田伯光身上都垂着一条黄布带子,上面写得有字。
不戒和尚身上那条带上写道:“天下第一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
田伯光身上那条带上写道:“天下第一大胆妄为、办事不力之人。”
令狐冲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两条带子挂错了。
不戒和尚怎会是‘好色无厌之徒’?
这‘好色无厌’四字,该当送给田伯光才是。
至于‘大胆妄为’四字,送给不戒和尚倒还贴切,他不戒杀,不戒荤,做了和尚,敢娶尼姑,自是大胆妄为之至,不过‘办事不力’,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见两根布带好好的系在二人颈中,打正了结,垂将下来,不像是匆忙中挂错了的。
群豪指指点点,笑语评论,大家也都说:“田伯光贪花好色,天下闻名,这位大和尚怎能盖得过他?”
计无施与祖千秋低声商议,均觉大是蹊跷,知道不戒和尚和令狐冲交情甚好,须得将二人救下来再说。
当下计无施纵身上树,将二人手足上绑缚的绳索割断,解开了二人穴道。
不戒与田伯光都垂头丧气,和仇松年、漠北双熊等人破口大骂的情状全然不同。
计无施低声问道:“大师怎地也受这无妄之灾?”
不戒和尚摇了摇头,将布条缓缓解下,对着布条上的字看了半晌,突然间顿足大哭。
这一下变故,当真大出群豪意料之外,众人语声顿绝,都呆呆的瞧着他。
只见他双拳捶胸,越哭越伤心。
田伯光劝道:“太师父,你也不用难过。
咱们失手遭人暗算,定要找了这个人来,将他碎尸万段……”
他一言未毕,不戒和尚反手一掌,将他打得直跌出丈许之外,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半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
不戒和尚骂道:“臭贼!
咱们给吊在这里,当然是罪有应得,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想杀死人家啊!”
田伯光不明就里,听太师父如此说,擒住自己之人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竟连太师父也不敢得罪他半分,只得唯唯称是。
不戒和尚呆了一呆,又捶胸哭了起来,突然间反手一掌,又向田伯光打去。
田伯光身法极快,身子一侧避开,叫道:“太师父!”
不戒和尚一掌没打中,也不再追击,顺手回过掌来,啪的一声,打在院中的一张石凳之上,只击得石屑纷飞。
他左手一掌,右手一掌,又哭又叫,越击越用力,十余掌后,双掌上鲜血淋漓,石凳也给他击得碎石乱崩,忽然间喀喇一声,石凳裂为四块。
群豪无不骇然,谁也不敢哼上一声,倘若他盛怒之下,找上了自己,一击中头,谁的脑袋能如石凳般坚硬?
祖千秋、老头子、计无施三人面面相觑,半点摸不着头脑。
田伯光眼见不对,说道:“众位请照看着太师父。
我去相请师父。”
令狐冲寻思:“我虽已乔装改扮,但仪琳小师妹心细,别要给她瞧出了破绽。”
他扮过军官,扮过乡农,但都是男人,这次扮成女人,实在说不出的别扭,心中绝无自信,生怕露出了马脚。
当下去躲在后园的一间柴房之中,心想:“漠北双熊等人兀自给封住穴道,猜想计无施、祖千秋等人之意,当是晚间去窃听这些人的谈论。
我且好好睡上一觉,半夜里也去听上一听。”
耳听得不戒和尚号啕之声不绝,既感惊奇,又大为好笑,迷迷糊糊的便即入睡。
醒来时天已入黑,到厨房中去找些冷饭菜来吃了。
又等良久,耳听得人声渐寂,于是绕到后山,慢慢踱到漠北双熊等人被困处,远远蹲在草丛之中,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