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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飞狐外传(42)(2/2)

当下也不以为意,正想再去察看钟兆文情状,呀的一声,房门推开,那村女手持烛台,走了出来,脸上略现惊惶,说道:“这是狼叫啊。”

胡斐点了点头,道:“姑娘……”

向钟兆文一指。

只听得马蹄声、羊咩声、狼嗥声吵成一片,竟是直奔这茅屋而来。

胡斐脸上变色,心想若敌人大举来袭,这茅屋不经一冲,何况钟大哥中毒后人事不知,这村女处在肘腋之旁,是敌是友,身分不明,这便如何是好?

转念未毕,听得一骑快马急驰而至。

胡斐手无寸铁,弯腰抱起钟兆文,冲进厨房,想要找柄菜刀,黑暗中却又摸索不到,只听那村女大声叫道:“是孟家的人么?

半夜三更到这里干什么?”

胡斐听她口气严厉,不似作伪,看来她与来袭之人并非一路,心中稍慰,抢出后院,在地下抓起一把石子,纵身上了一株柳树,将钟兆文搁在两个大桠枝之间,凝目望去。

星光下只见一个灰衣汉子骑在马上,冲到茅屋之前,马后尘土飞扬,跟着十几头饿狼,叫声大作。

瞧这情势,似乎那人途中遇到饿狼袭击,纵马奔逃,定神再看,见马后拖着白白的一团东西,是只活羊。

胡斐心想,这多半是个猎人,以羊为饵,设计诱捕狼群。

却见那人纵马驰入花圃,直奔到东首,圈转马头,又向西驰来,一群饿狼在后追叫,这么一来一去,登时将花圃践踏得不成模样。

这汉子的坐骑甚为骏良,他骑术又精,来回冲了几次,饿狼始终咬不到活羊。

胡斐一转念间,已然省悟:“啊,这家伙是来踩坏蓝花!

我如何能袖手不理?”

双足一点,跃到了茅屋顶上,忽听那人“哎哟!”

一声叫,纵马向北疾驰而去,那活羊却留在花圃之中。

群狼扑上去抢咬撕夺,更将花圃蹂躝得狼藉不堪。

胡斐心道:“此人用心好不歹毒!”

两块石子飞出,噗噗两声,打在两头恶狼脑门正中,登时脑浆迸裂,尸横就地。

他跟着又打出两块石子,这一次石子较小,准头也略偏了些,一中狼腹,一中狼肩,饶是如此,两头恶狼也已痛得嗷嗷大叫。

群狼连吃苦头,知屋顶有人,仰起了头望着胡斐,张牙舞爪,声势汹汹。

胡斐见了群狼这副凶恶神情,心中大是发毛,自己赤手空拳,实不易和这十几头恶狼的锐牙利爪相抗,瞧准了一头最大的雄狼,一块石片斜削而下,正中咽喉。

那狼在地下一个打滚,吃痛不过,转身便逃,另有一头大狼咬了白羊,跟着逃走。

片刻之间,叫声越去越远,花圃中的蓝花却已遭践踏得七零八落。

胡斐跃下屋来,窜上柳树去将钟兆文抱下,进屋放在长凳上,连称:“可惜,可惜!”

心想那村女辛勤锄花拔草,将这片蓝花培植得大是可观,现下顷刻之间尽归毁败,一定恼怒异常。

那知村女一句不提蓝花被毁,只笑吟吟的道:“多谢胡爷援手了。”

胡斐道:“说来惭愧!

都怪我见机不早,出手太迟,倘若早将那恶汉在花圃外打下马来,这片花卉还能保全。

唉,真可惜!”

那村女微微一笑,道:“蓝花就算不给恶狼踏坏,过几天也会自行萎谢。

只不过迟早之间,也没什么。”

胡斐一怔,心想:“这姑娘吐属不凡,言语之间似含玄机。”

说道:“在府上吵扰,却还没请教姑娘尊姓。”

那村女微一沉吟,道:“我姓程,但在旁人跟前,你别提我姓氏。”

这话甚是亲切,似乎已将胡斐当作了自己人。

胡斐很高兴,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那村女道:“你这人很好,我便索性连名字也都跟你说了。

我叫程灵素,‘灵枢’的‘灵’,‘素问’的‘素’。”

胡斐不知“灵枢”

和“素问”

乃中国两大医经,只觉这两个字很雅致,不像农村女子的名字,这时已知她决不是寻常乡下姑娘,也不以为异,笑道:“那我便叫你‘灵姑娘’,别人听来,只当我叫你是姓林的姑娘呢。”

程灵素嫣然一笑,道:“你总有法儿讨我欢喜。”

胡斐心中微动,觉她相貌虽不甚美,但这么一言一笑,自有一股妩媚风致。

他正想询问钟兆文酒醉之事,程灵素道:“你的钟大哥喝醉了酒,不碍事,到天明便醒了。

现下我要去瞧几个人,你同不同我去?”

胡斐觉得这小姑娘行事处处十分奇怪,这半夜三更去探访别人,必有深意,便道:“我自然去。”

程灵素道:“你陪我去,咱们可得约法三章。

第一,你今晚不许跟人说话……”

胡斐道:“好,我扮哑子便是。”

程灵素笑道:“那倒不用,跟我说话当然可以。

第二,不能跟人动武,发暗器点穴,一概禁止。

第三,不能离开我三步之外。”

胡斐点头答应,心想:“原来她带我去见毒手药王。

她叫我不能离开她身边三步,自是怕我中毒受害了。”

不由得精神一振,道:“咱们这便去么?”

程灵素道:“得带些东西。”

走进自己房内,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挑了两只竹箩出来,箩上用盖盖着,不知里面放着些什么,看她模样,挑得颇为吃力。

胡斐道:“我来挑!”

接过扁担,一放上肩头,几有一百二三十斤。

两只竹箩轻重悬殊,一只甚重,一只却颇轻,挑来很不方便,他把较轻的竹箩放得离肩头远些,扁担两头便可大致平衡。

只见钟兆文兀自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经过他身旁便闻到一股浓烈酒气。

两人出了茅舍,程灵素将门带上,在前引路。

胡斐道:“灵姑娘,我问你一件事,成不成?”

程灵素道:“成啊,就怕我答不上。”

胡斐道:“你如答不出,天下就没第二个人答得出了。

钟大哥滴水没入口,怎地会醉成这样?”

程灵素轻轻一笑,道:“就因他滴水不肯入口,才吃了亏。”

胡斐道:“这个我就不懂了。

钟大哥是老江湖,鄂北鬼见愁钟氏三雄,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声。

我却是个见识浅陋之人,那知道他处处小心,反而……”

说到这里,住口不说了。

程灵素道:“你说好了!

他处处小心,反而着了我道儿,是不是?

处处小心提防便有用了吗?

只有像你这般,才会太平无事。”

胡斐道:“我怎么啊?”

程灵素笑道:“叫你挑粪便挑粪,叫你吃饭便吃饭。

这般听话,人家怎会忍心害你?”

胡斐笑道:“原来做人要听话才好。

可是你整人的法儿也太巧妙了些,我还是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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