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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8章 侠客行(32)(2/2)

,心下已有预备,也是双膝微曲,左掌自下而上的挥出。

丁不四喝道:“错了!

不是这样拆法。”

一句话没说完,眼见石破天左掌即将和自己左掌相碰,心下一凛:“这小子内力甚强,只怕犹在我之上。

若跟他比拚内力,那可没什么味道。”

当即收回左掌,右掌推了出去,那一招叫作“奇峰突起”



石破天心中记着那老妇的话,跟着也使一招“奇峰突起”

,掌中已带了三分内劲。

丁不四陡觉对方掌力陡强,手掌未到,掌风已扑面而来,心下微感惊讶,立即变招。

石破天凝视丁不四的招式,见他如何出掌,便跟着依样葫芦,这么一来,不须记忆如何拆解,只依样学样,心思全用以凝聚内力,果然掌底生风,打出的掌力越来越强。

丁不四却有了极大顾忌,处处要防到对手手掌和自己手掌相碰,生怕一黏上手之后,硬碰硬的比拚内力,好几次捉到石破天的破绽,总是眼见他照式施为,便不得不收掌变招。

他自成名以来,江湖上的名家高手会过不知多少,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不论自己出什么招式,对方总是照抄。

倘若对方是个成名人物,如此打法迹近无赖,当下便可立斥其非,但偏偏石破天是个徒具内力、不会武功之人,讲明只用自己所授的招式来跟自己对打,这般学了个十足十,原为名正言顺。

他心下焦躁,不住咒骂,却始终奈何这小子不得。

这般拆了五六十招,石破天渐渐摸到运使内力的法门,不必每一招均须先行动念聚力,每一拳、每一掌打将出去,劲力愈来愈大,船头上呼呼风响,便如疾风大至一般。

丁不四不敢丝毫怠忽,惟有全力相抗,心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邪门?

莫非他有意装傻藏奸,其实却是个身负绝顶武功的高手?”

再拆数招,觉得要避开对方来掌越来越难,幸好石破天一味模仿自己的招数,倒也不必费心去提防他出其不意的攻击。

又斗数招,丁不四双掌转了几个弧形,斜斜拍出,这一招叫做“左右逢源”

,掌力击左还是击右,要看当时情景而定,心头暗喜:“臭小子,这一次你可不能照抄了罢?

你怎知我掌力从那一个方向袭来?”

果然石破天见这一招难以仿效,问道:“你是攻左还是攻右?”

丁不四一声狂笑,喝道:“你倒猜猜看!”

两只手掌不住颤动。

石破天心下惊惶,只得提起双掌,同时向丁不四掌上按去,他不知对方掌力来自何方,惟有左右同时运劲。

丁不四见他双掌一齐按到,不由得大惊,暗想傻小子把这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的巧招使得笨拙无比,“左右逢源”

变成了“亦左亦右”

,双掌齐重,不但令此招妙处全失,且违反了武学的精义。

但这么一来,自己非和他比拚内力不可,霎时间额头冒汗,危急中灵机一动,双掌倏地上举,掌力向天上送去。

这一招叫做“天王托塔”

,原是对付敌人飞身而起、凌空下击而用。

石破天此时并非自空下搏,这招本来全然用不上。

但石破天每一招都学对方而施,眼见丁不四忽出这招“天王托塔”

,不明其中道理,便也双掌上举,呼的一声,向上拍出。

两人四掌对着天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丁不四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石破天见对方敌意尽去,跟着纵声而笑。

阿绣斜倚在舱门木柱上,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嫣然微笑。

那老妇却道:“不要脸,不要脸!

打不过人家,便出这等鬼主意来骗小孩子!”

丁不四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竟想出这古怪法子来避免和石破天以内力相拚,躲过了危难,于自己的机警灵变甚为得意,虽听那老妇出言讥刺,便也不放在心上,只嘻嘻一笑,说道:“我跟这小子无怨无仇,何必以内力取他性命!”

那老妇正要再出言讥刺,突然船身颠簸了几下,向下游直冲,原来此处江面陡狭,水流忽变湍急。

丁不四又哈哈大笑,叫道:“小翠,到碧螺岛啦,你们祖孙两位,连同大粽子一起,都请上去盘桓盘桓。”

那老妇脸色立变,颤声道:“不去,我宁死也不踏上你的鬼岛一步。”

丁不四道:“上去住几天打什么紧?

你是我家贵客,在我家里好好养伤,好饮好食,名贵药物齐全,舒服得很。”

那老妇怒道:“舒服个屁!”

惶急之下,竟口出粗言。

江水滔滔,波涛汹涌,浪花不绝的打上船来。

石破天顺着丁不四的目光望去,只见右前方江中现出一个山峰,一片青翠,上尖下圆,果然形如一螺,心想这便是碧螺岛了。

丁不四向梢公道:“靠到那边岛上。”

那梢公道:“是!”

丁不四俯身提起铁锚,站在船头,只待驶近,便将铁锚抛上岛去。

石破天道:“老爷子,这位老太太既然不愿到你家里去,你又何必……”

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那老妇一跃而起,握住阿绣的手臂,踊身入江。

丁不四大叫:“不可!”

反手来抓,却那里来得及?

只听得扑通一声,江水飞溅,两人已没入水中。

石破天大惊,抓起一块船板,也向江中跳了下去,他跃下时双足在船舷上力撑,身子直飞出去,是以虽比那老妇投江迟了片刻,入水之处却就在她二人身侧。

他不会游水,江浪一打,口中咕咕入水,他一心救人,右手抱住船板,左手乱抓,正好抓住了那老妇头发,当下再不放手,三人顺着江水直冲下去。

江水冲了一阵,石破天已头晕眼花,知觉渐失,口中仍不住的喝水,突然间身子一震,腰间疼痛,重重的撞上一块岩石。

石破天大喜,伸足凝力踏住,忙将那老妇拉近,幸喜她双臂仍紧紧抱着孙女儿,只死活难知。

石破天见岩石离岸不远,江水在脚边汹涌而过,卷起无数浪花,幸好石边江水不深,举目可以见底,忙将她两人一起抱起,一脚高一脚低,拖泥带水,向陆地上走去。

只走出十余丈便已到了干地,忽听那老妇骂道:“无礼小子,你刚才怎敢抓我头发?”

石破天一怔,忙道:“是,是!

真对不起。”

那老妇道:“你怎……哇!”

她这么一声“哇”

,随着吐了许多江水出来。

阿绣道:“奶奶,若不是这位大哥相救,咱二人又不识水性,此刻……此刻……”

说到这里,也呕出了不少江水。

那老妇道:“如此说来,这小子于咱们倒有救命之恩了。

也罢,抓我头发的无礼之举,不跟他计较便是。”

阿绣微笑道:“救人之际,那是无可奈何。

这位大哥,可当真……当真多谢了。”

她为石破天抱在怀中,四只眼睛相距不过尺许,她说话之时,转动目光,不和石破天相对,但她祖孙二人呕出江水,终究淋淋漓漓的溅了石破天一身。

好在他全身早已湿透,再湿些也不相干,但阿绣胀红了脸,甚为不好意思。

那老妇道:“好啦,你可放我们下来了,这里是紫烟岛,离那老怪居住之处不远,须得防他过来啰唣。”

石破天道:“是,是!”

正要将她二人放下,忽听得树丛之后有人说道:“这小子多半没死,咱们非找到他不可。”

石破天吃了一惊,低声道:“丁不四追来啦。”

抱着二人,便在树丛中一缩,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得脚踏枯草之声,有二人从身侧走过,一个是老人,另一个却是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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