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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1章 侠客行(5)(1/2)

原来他二人驰向汴梁,行出不久,便发现了雪山派弟子的踪迹,两人商量了几句,当即又策马赶回。

石清望见八人刀剑挥舞,朗声叫道:“雪山派众位朋友,安寨主,大家是好朋友,有话好说,不可伤了和气。”

雪山派那魁梧汉子长剑一竖,七人同时停剑,却仍团团围在安奉日身周。

石清与闵柔驰到近处,蓦地见到那小丐左手拿着的铁片,同时“咦”

的一声,只不知是否便是心目中那物,二人心中都怦怦而跳。

石清飞身下鞍,走上几步,说道:“小兄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成不成?”

饶是他素来镇定,说这两句话时却语音微微发颤。

他已打定主意,料想安奉日不会阻拦,只须那小丐一伸手,立时便抢入剑圈中夺将过来,谅那一众雪山派弟子也拦不住自己。

那白衣汉子道:“石庄主,是我们先见到的。”

闵柔这时也已下马走近,说道:“耿师兄,请你问问这位小兄弟,他脚旁那锭银子,是不是我给的?”

这句话甚是明白,她既已给过银子,自比那些白衣人早见到那小丐了。

那魁梧汉子姓耿,名万钟,是当今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好手,说道:“石夫人,或许是贤伉俪先见到这个小兄弟,但这枚‘玄铁令’呢,却是我们兄弟先见到的了。”

一听到“玄铁令”

这三字,石清、闵柔、安奉日三人心中都是一凛:“果然便是‘玄铁令’!”

雪山派其余六人也各露出异样神色。

其实他七人谁都没细看过那小丐手中拿着的铁片,只见石氏夫妇与金刀寨寨主都如此郑重其事,料想必是此物;而石、闵、安三人也是一般的想法:雪山派耿万钟等七人并非寻常人物,既看中了这块铁片,当然不会错的了。

十个人一般的心思,忽然不约而同的一齐伸出手来,说道:“小兄弟,给我!”

十个人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出手抢夺,知道只要谁先用强,大利当前,旁人立即会攻己空门,只盼那小丐自愿将铁片交给自己。

那小丐又怎知道这十人所要的,便是险些儿崩坏了他牙齿的这块小铁片,这时虽已收泪止哭,却茫然失措,眼见身周刀剑晃动,白光闪闪,心下害怕,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随时便能又再流下。

忽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是给我!”

一个人影闪进圈中,一伸手,便将那小丐手中的铁片拿了过去。

“放下!”

“干什么?”

“好大胆!”

“混蛋!”

齐声喝骂声中,九柄长剑一把金刀同时向那人影招呼过去。

安奉日离那小丐最近,金刀挥出,便是一招“白虹贯日”

,砍向那人脑袋。

雪山派弟子习练有素,同时出手,七剑分刺那人七个不同方位,叫他避得了肩头,闪不开大腿,挡得了中盘来招,便卸不去攻他上盘的剑势。

石清与闵柔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肯便使杀手取他性命,双剑各圈了半圆,剑光霍霍,将他罩在玄素双剑之下。

却听得叮当、叮当一阵响,那人双手连振,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霎时间竟将安奉日的金刀、雪山七名弟子的长剑尽数夺在手中。

石清和闵柔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剑便欲脱手飞出,忙向后跃开。

石清登时脸如白纸,闵柔却满脸通红。

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双剑合璧,并世能与之抗手不败的已寥寥无几,但给那人伸指在剑身上分别一弹,两柄长剑都险些脱手,那是两人临敌以来从未遇到过之事。

看那人时,只见他昂然而立,一把金刀、七柄长剑都插在他身周。

那人青袍短须,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容貌清臞,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欢喜之意。

石清蓦地想到一人,脱口而出:“尊驾莫非便是这玄铁令的主人么?”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玄素庄黑白双剑,江湖上都道剑术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老夫适才以一分力道对付这八位朋友,以九分力道对付贤伉俪,居然仍夺不下两位手中兵刃。

唉,我这‘弹指神通’功夫,‘弹指’是有了,‘神通’二字如何当得?

看来非得再下十年苦功不可。”

石清一听,更无怀疑,抱拳说道:“愚夫妇此番来到河南,原想上摩天崖来拜见尊驾。

虽所盼成空,总算有缘见到金面,却也不虚此行了。

愚夫妇这几手三脚猫的粗浅剑术,在尊驾眼中自不值一笑。

尊驾今日亲手收回玄铁令,可喜,可贺。”

雪山派群弟子听了石清之言,均暗暗嘀咕:“这青袍人便是玄铁令的主人谢烟客?

他于一招之间便夺了我们手中长剑,若不是他,恐怕也没第二个了。”

七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他,都默不作声。

安奉日武功并不甚高,江湖上的阅历却远胜于雪山派七弟子,当即拱手说道:“适才多有冒犯,在下这里谨向谢前辈谢过,还盼恕过不知之罪。”

那青袍人正是摩天崖谢烟客。

他又哈哈一笑,道:“照我平日规矩,你们这般用兵刃向我身上招呼,我自非一报还一报不可,你用金刀砍我左肩,我当然也要用这把金刀砍你左肩才合道理。”

他说到这里,左手将那铁片在掌中一抛一抛,微微一笑,又道:“不过碰到今日老夫心情甚好,这一刀便寄下了。

你刺我胸口阴都穴,你刺我头颈天鼎穴,你刺我大腿环跳穴,你刺我左腰,你斩我小腿……”

他口中说着,右手分指雪山派七弟子。

那七人听他将刚才自己的招数说得分毫不错,更为骇然,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他受十人围攻,情势凶险,竟将每一人出招的方位看得明明白白,又记得清清楚楚,只听他又道:“这也通统记在帐上,几时碰到我脾气不好,便来讨债收帐。”

雪山派中一个矮个子大声道:“我们艺不如人,输了便输了,你又说这些风凉话作甚?

你记什么帐?

爽爽快快刺我一剑便是,谁又耐烦把这笔帐挂在心头?”

此人名叫王万仞,其时他两手空空,说这几句话,摆明是要将性命交在对方手里了。

他同门师兄弟齐声喝止,他却已一口气说了出来。

谢烟客点了点头,道:“好!”

拔起王万仞的长剑,挺剑直刺。

王万仞急向后跃,想要避开,岂知来剑快极,王万仞身在半空,剑尖已及胸口。

谢烟客手腕一抖,便即收剑。

王万仞双脚落地,只觉胸口凉飕飕地,低头一看,不禁“啊”

的一声,但见胸口露出一个圆孔,约有茶杯口大小,正好对准了他胸口的“阴都穴”



原来谢烟客手腕微转,已用剑尖在他衣服上划了个圆圈,自外而内,三层衣衫尽皆划破,露出了肌肤。

他手上只须使劲稍重,一颗心也给他剜出来了。

王万仞脸如土色,惊得呆了。

安奉日衷心佩服,忍不住喝采:“好剑法!”

说到出剑部位之准,劲道拿捏之巧,谢烟客适才这一招,石清夫妇勉强也能办到,但剑势之快,令对方明知刺向何处,仍然闪避不得,石清、闵柔自知便万万及不上了。

二人对望一眼,均想:“此人武功精奇,果然匪夷所思。”

谢烟客哈哈大笑,拔步便行。

雪山派中一个少年女子突然叫道:“谢先生,且慢!”

谢烟客回头问道:“干什么?”

那女子道:“尊驾手下留情,没伤我王师哥,雪山派同感大德。

请问谢先生,你拿去的那块铁片,便是玄铁令吗?”

谢烟客哼了一声,道:“没上没下的野丫头,凭你也来向我问东问西?”

那女子脸上一红。

闵柔忙道:“这位想必是雪山派的‘寒梅女侠’花万紫花师妹,年纪虽轻,剑术是挺高明的。”

谢烟客满脸傲色,说道:“年纪倒轻,剑术我看还差着这么一大截。

也罢,这是玄铁令又怎样?

不是又怎样?”

花万紫虽给谢烟客抢白了几句,仍鼓勇而道:“倘若不是玄铁令,大伙再去找找。

但若当真是玄铁令,这却是尊驾的不是了。”

只见谢烟客脸上陡然青气一现,随即隐去,耿万钟喝道:“花师妹,不可多口。”

众人素闻谢烟客生性残忍好杀,为人忽正忽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不论黑道或白道,丧生于他手下的好汉指不胜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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