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天龙(244)(1/2)
阿紫盈盈下拜,低声道:“阿紫向皇上谢恩。”
萧峰也躬身行礼,道:“谢陛下恩典。”
他待阿紫犹如自己亲妹,她既受辽帝恩封,萧峰自也道谢。
耶律洪基却道自己所料不错,心道:“我让他风风光光的完婚,然后命他征宋,他自是更效死力。”
萧峰心中却在盘算:“皇上此番南来,有甚用意?
他为什么将阿紫的公主封号称为‘平南’?
平南,平南,难道他想向南朝用兵吗?”
耶律洪基握住萧峰的右手,说道:“兄弟,咱二人多日不见,过去说一会儿话。”
二人并骑南驰,骏足坦途,片刻间已驰出十余里外。
平野上田畴荒芜,麦田中都长满了荆棘杂草。
萧峰寻思:“宋人怕我们出来打草谷,以致数十万亩良田都抛荒了。”
耶律洪基纵马上了一座小丘,立马丘顶,顾盼自豪。
萧峰跟了上去,随着他目光望去,但见一路长阪南下,峰峦起伏,地势渐低,大地无有尽处。
耶律洪基以鞭梢指着南方,说道:“兄弟,三十余年之前,父皇曾携我来此,向南指点大宋的锦绣山河。”
萧峰道:“是。”
耶律洪基道:“你自幼长于南蛮之地,多识南方的山川人物,到底在南方住,是不是比咱们北国苦寒之地舒适得多?”
萧峰道:“地方到处都是一般。
说到‘舒适’二字,只要过得舒齐安适,心中便快活了。
北人不惯在南方住,南人也不惯在北方住。
老天爷既作了这般安排,倘若强要调换,不免自寻烦恼。”
耶律洪基道:“你以北人而去住在南方,等到住惯了,却又移来北地,岂不心下烦恼?”
萧峰道:“臣是浪荡江湖之人,四海为家,不比寻常的农夫牧人。
臣得蒙陛下赐以栖身之所,高官厚禄,深感恩德,更有什么烦恼?”
耶律洪基回过头来,向他脸上凝视。
萧峰不便和他四目相视,微笑着将目光移了开去。
耶律洪基缓缓说道:“兄弟,你我虽有君臣之份,却是结义兄弟,多日不见,却如何生分了?”
萧峰道:“当年微臣不知陛下是我大辽国天子,以致多有冒渎,妄自高攀,既知之后,岂敢仍以结义兄弟自居?”
耶律洪基叹道:“做皇帝的人,反不能结交几个推心置腹、义气深重的汉子。
兄弟,我若随你行走江湖。
无拘无束,只怕反更快活。”
萧峰喜道:“陛下喜爱朋友,那也不难。
臣在中原有两个结义兄弟,一是灵鹫宫的虚竹子,一是大理国段誉,都是肝胆照人的热血汉子。
陛下如愿召见,臣可请他们来辽国一游。”
他自回南京后,每日但与辽国的臣僚将士为伍,言语性子,格格不入,对虚竹、段誉二人好生想念,甚盼邀他们来辽国聚会盘桓。
耶律洪基喜道:“既是兄弟的结义兄弟,那也是我的兄弟了。
你可遣急足分送书信,邀请他们到辽国来,朕自可各封他们二人大大的官职。”
萧峰微笑道:“请他们来玩玩倒是不妨,这两位兄弟,做官是做不来的。”
耶律洪基沉默片刻,说道:“兄弟,我观你神情言语,常有郁郁不足之意。
我富有天下,君临四海,何事不能为你办到?
却何以不对做哥哥的说?”
萧峰心下感动,说道:“不瞒陛下说,此事是我生平恨事,铸成大错,再难挽回。”
当下将如何错杀阿朱之事大略说了。
耶律洪基左手一拍大腿,大声道:“难怪兄弟三十多岁年纪,却不娶妻,原来是难忘旧人。
兄弟,你所以铸成这个大错,推寻罪魁祸首,都是那些汉人南蛮不好,尤其是丐帮一干叫化子,更加忘恩负义。
你也休得烦恼,我克日兴兵,讨伐南蛮,把中原武林、丐帮众人,一古脑儿的都杀了,以泄你雁门关外杀母之仇,聚贤庄中受困之恨。
你既喜欢南蛮的美貌女子,我挑一千个、二千个来服侍你,却又何难?”
萧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道:“我既误杀阿朱,此生终不再娶。
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
皇上看惯了后宫千百名宫娥妃子,那懂得‘情’之一字?”
说道:“多谢陛下厚恩,只是臣与中原武人之间的仇怨,已一笔勾销。
微臣手底已杀了不少中原武人,怨怨相报,实是无穷无尽。
战衅一启,兵连祸结,更加非同小可。”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说道:“宋人文弱,只会大言炎炎,战阵之上,不堪一击。
兄弟英雄无敌,统兵南征,南蛮降顺,指日可待,那有什么兵连祸结?
兄弟,哥哥此次南来,你可知为的是什么事?”
萧峰道:“正要陛下示知。”
耶律洪基笑道:“第一件事,是要与贤弟畅聚别来之情。
贤弟此番西行,西夏国的形势险易,兵马强弱,想必都已了然于胸。
以贤弟之见,西夏是否可取?”
萧峰吃了一惊,寻思:“皇上的图谋着实不小,既要南占大宋,又想西取西夏。”
便道:“臣子此番西去,只想瞧瞧西夏公主招亲的热闹,全没想到战阵攻伐之事。
陛下明鉴,臣子历险江湖,近战搏击,差有一日之长,但行军布阵,臣子实在一窍不通。”
耶律洪基笑道:“贤弟不必过谦。
西夏国王这番大张旗鼓的招驸马,却闹了个虎头蛇尾,无疾而终,当真好笑。
其实当日贤弟带得十万兵去,将西夏公主娶回南京,倒也甚好。”
萧峰微微一笑,心想:“皇上只道有强兵在手,要什么便有什么。”
耶律洪基说道:“做哥哥的此番南来,第二件事为的是替兄弟增爵升官。
贤弟听封。”
萧峰道:“微臣受恩已深,不敢再望……”
耶律洪基朗声道:“南院大王萧峰听封!”
萧峰只得翻身下鞍,拜伏在地。
耶律洪基说道:“南院大王萧峰公忠体国,为朕股肱,兹进爵为宋王,以平南大元帅统率三军,钦此。”
原来辽国朝制,北院统兵,南院统民,现辽帝进封萧峰统帅三军,那是大增他的权位了。
萧峰心下迟疑,不知如何是好,说道:“微臣无功,实不敢受此重恩。”
耶律洪基森然道:“怎么?
你拒不受命么?”
萧峰听他口气严峻,知无可推辞,只得叩头道:“臣萧峰谢恩。”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道:“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呢。”
双手扶起,说道:“兄弟,我这次南来,却不是以南京为止,御驾要到汴梁。”
萧峰又是一惊,颤声道:“陛下要到汴梁,那……那怎么……”
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以平南大元帅统率三军,为我先行,咱们直驱汴梁。
日后兄弟的宋王府,便设在汴梁赵煦小子的皇宫之中。”
萧峰道:“陛下是说咱们要和南朝开仗?”
耶律洪基道:“不是我要和南朝开仗,而是南蛮要和我较量。
南朝太皇太后这老婆子主政之时,一切总算井井有条,我虽有心南征,却也没十足把握。
现下老太婆死了,赵煦这小子乳臭未干,居然派人整饬北防、训练三军,又要募兵养马、筹办粮秣,嘿嘿,这小子不是为了对付我,却又对付谁?”
萧峰道:“南朝训练士兵,那也不必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