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飞狐外传(16)(1/2)
那“游身八卦掌”
一出手就是连续不断的四八三十二招,王剑英越打越焦躁,却连手指尖也碰不到胡斐身上。
赵半山看得暗自叹息:“这人徒学父艺,只知墨守成法,临敌时不能随机应变,另创新意,看来王维扬是后继无人了。”
眼见他第二节的三十二招八卦掌也已使完,商宝震取来解药,叫道:“师叔,服了药再收拾那小子。”
这时王剑英的左臂已渐渐不听使唤,知毒气上行,便跃出圈子,接过解药吞服。
赵半山道:“王师兄,我瞧……”
王剑英知他定是出言劝解,待他话一出口,自己若不听从,倒显得不给他面子,当即摇了摇手,抢上前又举掌向胡斐击去。
此时他步法极小,出掌也甚凝重,却是使出八卦门中最厉害的“内八卦”
掌法来。
先前王剑杰只虚使内八卦短架,就制得商宝震无法动手,王剑英的功夫又比乃弟精湛得多。
这内八卦掌法出手虽短,每一掌都极凌厉狠辣。
胡斐硬接三招,登感不支,心中暗叫:“糟糕!”
见对方步子向左跨出,猛地提脚往他左脚脚背上踩落。
王剑英骂道:“你作死么?”
左脚一缩,右脚踏出时就错了八卦方位。
王维扬教子习艺之时,规定极为严厉,不得有分毫差失,偏生这大儿子又天性固执,临敌时脚下定须踏正方位,才肯出招。
待他双脚移正,胡斐又一脚对准他脚背踩了下去。
这般胡闹打法,原是任何成名的英雄所不屑为,胡斐却一味顽皮取闹,连踩几脚,王剑英心神微乱。
胡斐见到有机可乘,猛地一掌,就往他小腹上击去。
王剑英叫声:“好!”
双掌齐出,推在他掌上。
这是硬碰硬的对掌,再无讨巧之处,胡斐全身剧震,左掌跟着力推,但仍感对方压力沉重无比,此时稍一退让,内脏立为对方掌力所伤,只得奋力抵挡。
赵半山见胡斐已然输定,笑道:“孩子,你输啦,还比拚什么?”
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一股内力从他身上传将过去。
王剑英双臂一酸,胸口微热,忙撤掌后退。
赵半山道:“王兄,你功力自比这孩子高得多,那还用比什么?”
他轻拍胡斐的肩头,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再过五六年,连我也不是你敌手啦。”
言下自然是说:你王老兄更加不用提了。
王剑英脸上一热,自知功夫与赵半山差得太远,要待交代几句场面话,跟这孩子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怔在当地,一言不发。
王剑杰见兄长的左掌紫黑,中毒甚深,向商老太道:“有没有外敷的解毒药?”
商老太摇摇头。
赵半山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小瓶,拔开瓶塞,说道:“兄弟自合的解毒药,很有点儿功效。”
王剑杰知他是使暗器的大行家,身上不带解毒药则已,倘若携带,定然应验如神,他挂念兄长安危,伸出手掌。
赵半山在他掌心倒了少些,笑道:“尽够用了。”
这一来,王氏兄弟无论如何不能再对胡斐留难。
第四回 铁厅烈火 赵半山双手负在背后,在厅中缓步来去,朗声说道:“咱们学武的,功夫自然有高有下,但只要心地光明磊落,行事无愧于天地,那么功夫高的固然好,武艺低也是一般受人敬重。
我赵某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行事歹毒、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越说声音越严厉,双目瞪着陈禹不动。
陈禹低下了头,目光不敢与他相接,突然一瞥眼之间,吓了一跳。
原来商老太发出七枝金镖,给赵半山接住后抛在地下。
胡斐用一枝镖刺伤王剑英后,接着将镖射向商老太,那枝镖仍跌落在地。
这时赵半山在厅中来去,足下暗暗使劲,竟将七枝金镖踏得嵌入了方砖之中,镖与砖齐,甚是平整。
众人见陈禹脸上变色,顺着他眼光看去,都大为惊奇,知赵半山露这手功夫,一来是警告商老太不得再使歹毒暗器,二来是要逼陈禹出去算帐,叫旁人不敢阻拦。
陈禹四下一望,但见王氏兄弟忙着裹伤,商老太与商宝震咬牙切齿,马行空微微点头,殷仲翔脸如死灰,心知没一个敢出手相助,将心一横,大声道:“好啊,平素称兄道弟,都是好朋友,今日我姓陈的身受巨贼胁迫,好朋友却到那里去了?
姓赵的,咱们也不用出去,就在这里动手吧。”
赵半山刚说得一个“好”
字,忽听背后风声响动,知有暗器来袭,接着听得一声喝道:“好朋友来啦!”
赵半山也不回头,反过手去两指一夹,接住了一把小小飞刀,觉那飞刀射来势道劲急,全是阳刚之力,接在手上时刀身微微一震,和福建莆田少林派发射暗器的手法又自不同,笑道:“这位好朋友原来是嵩山少林派的,是不疑大师的高足罢?”
发射这柄飞刀的,正是嵩山少林派的年轻好手古般若。
王氏兄弟、殷仲翔、陈禹等都是一惊,见赵半山并未回身,尚未见到古般若人影,却已将他的门派师承猜得一点儿不错。
赵半山却想,我红花会只僻处回疆数年,离中原并没多时,看来名头已不及往时响亮,我要保护一个孩子,叫一个人出外,居然不断有人前来碍手碍脚,今日若不立威,倒教后生小子们将红花会瞧得小了,朗声说道:“你这位好朋友站着可别动。”
不等古般若回答,双手向后几扬,跟着转过身来,两手连挥。
众人一阵眼花缭乱,但见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齐向古般若射去。
王剑英大骇,叫道:“赵兄手下容情。”
赵半山一笑,说道:“不错,自该手下容情。”
众人瞧古般若时,无不目瞪口呆。
但见他背靠墙壁,身周钉满了暗器,却没一枚伤到他身子。
古般若半晌惊魂不定,隔了好一阵,这才离开墙壁,回过头来,只见百余枚暗器打在墙上,隐隐依着自己身子,嵌成一个人形。
他惨然无语,向赵半山一揖到地,直出大门,也不向福公子辞别,迳自走了。
赵半山此手一露,便算已处了陈禹死刑,更还有谁敢出头干预?
但陈禹临死还要强口,说道:“官匪不两立,我一死报答福公子,那便是了。”
赵半山大怒,向王剑英等说道:“太极门中出此败类,是在下门户之羞,原想私下了结,可是他非叫我抖个一清二楚不可。”
陈禹自己也真不知道,什么事上得罪了这位红花会三当家,他为人精明圆滑,原不轻易跟人结怨,便接口道:“不错,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你说了出来,请大家评个道理。”
赵半山“哼”
的一声,指着那个黑肤大眼的小姑娘,问道:“你不认得这小妹妹么?”
陈禹摇头道:“不认得,从来没见过。”
赵半山道:“就可惜你认得她父亲。
她是广平府吕希贤的女儿。”
此言一出,陈禹本来惨白的脸色更加白得可怕。
众人“哦”
的一声,齐向这女孩望去。
见这女孩十二三岁年纪,但满脸风霜,显是短短一生之中已受过不少困苦折磨。
她手指陈禹,厉声道:“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
那天晚上你杀我兄弟,杀我爹爹,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
我每天晚上做梦,没一次不见到你。”
这几句话说得凄厉肯定,陈禹又确曾做过那件事,张口结舌的“啊,啊”
几声,没再分辩。
赵半山向众人双手一拱,说道:“这姓陈的说得好,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字。
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请大家评个道理。
各位想必都知道,广平府太极门师兄弟三人,武功以小师弟吕希贤最强。
这姓陈的,你称吕希贤什么啊?”
陈禹低下了头,道:“他是我师叔。”
心想赵半山述说往事,也不必跟他分辩,心中暗打脱身逃走的主意。
赵半山道:“不错,吕希贤是他师叔。
说到吕希贤这人,在下可与他素不相识,他是北京王府教师爷,咱们乡下人又怎高攀得上?”
言下之意,竟透着十分不满,只是他存心厚道,又碍着那小姑娘的面子,说到此处为止,接着道:“在下隐居回疆,中原武林的恩怨原本不闻不问,可是有一日这小姑娘寻到了在下,哭拜在地,说要请我主持公道。
小姑娘,你将那两件东西取出来,给各位叔伯们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