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天龙(181)(1/2)
童姥叹了口气,说道:“明日午时,我的神功便练成了。
收功之时,千头万绪,凶险无比,今日我要定下心来好好静思一番,你就别再跟我说话,以免乱我心神。”
虚竹应道:“是。”
心想:“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居然整整三个月过去了。”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师姊,师姊,你躲在那里啊?
你怎地到了妹子家里,却不出来相见?
既太见外,又有点儿喧宾夺主,是不是啊?”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
却不是李秋水是谁?
第三十七回 同一笑 到头万事俱空 虚竹一惊之下,叫道:“啊哟,不好了,她……她……”
童姥喝道:“大惊小怪干什么?”
虚竹低声道:“她……她寻到了。”
童姥道:“她虽知道我进了皇宫,却不知我躲在何处。
皇宫中房舍千百,她一间间的搜去,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搜得到这儿。”
虚竹这才放心,舒了口气,说道:“只消挨过明日午时,咱们便不怕了。”
果然听得李秋水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声息全无。
但过不到半个时辰,李秋水那细声呼叫又钻进冰窖来:“好师姊,你记不记得无崖子师哥啊?
他这会儿正在小妹宫中,等着你出来,有几句要紧话儿要对你说。”
虚竹低声道:“不对,不对!
无崖子前辈早已仙去了,你……你别上她当。”
童姥说道:“咱们便在这里大喊大叫,她也听不见。
她是在运使‘传音搜魂大法’,想逼我出去。
她提到无崖子什么的,只是想扰乱我心神,我怎会上她当?”
但李秋水的说话竟无休无止,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说下去,一会儿回述从前师门同窗学艺时的情境,一会儿说无崖子对她如何铭心刻骨的相爱,随即破口大骂,将童姥说成是天下第一淫荡恶毒、泼辣无耻的贱女人,说道那都是无崖子背后骂她的话。
虚竹双手按住耳朵,那声音竟会隔着手掌钻入耳中,说什么也拦不住。
虚竹只听得心情烦躁异常,叫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不信!”
撕下衣上布片塞入双耳。
童姥淡淡的道:“这声音是挡不住的。
这贱人以高深内力送出说话,咱们身处第三层冰窖之中,语音兀自传到,布片塞耳,又有何用?
皇宫中嫔妃护卫、宫女太监,无虑千百人之众,不过他们身无逍遥派内力,没一人能听到半点声音。
你须当平心静气,听而不闻,将那贱人的言语,都当作是驴鸣犬吠。”
虚竹应道:“是。”
但说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的定力,逍遥派的功夫比之少林派的禅功可就差得远了,虚竹的少林派功夫既失,李秋水的话便不能不听,听到她所说童姥的种种恶毒之事,又不免将信将疑,不知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前辈,你练功的时刻快到了罢?
这是你功德圆满的最后关头,事关重大,听到这些言语,岂不要分心?”
童姥苦笑道:“你到此刻方知么?
这贱人算准时刻,知道我神功一成,她便不是我敌手,是以竭尽全力来阻扰。”
虚竹道:“那么你就暂且搁下不练,行不行?
在这般厉害的外魔侵扰之下,再练功只怕有点……有点儿凶险。”
童姥道:“你宁死也不肯助我对付那贱人,却如何又关心我的安危?”
虚竹一怔,道:“我不肯助前辈害人,却更加不愿别人加害前辈。”
童姥道:“你心地倒好。
这件事我早已千百遍想过了。
这贱人一面以‘传音搜魂大法’乱我心神,一面遣人率领灵獒,搜查我的踪迹,这皇宫四周早已布置得犹如铜墙铁壁相似。
逃是逃不出去的,可是多躲得一刻,却又多一分危险。
也幸亏咱们深入险地,到了她家里来,否则只怕两个月之前便给她发现了,那时我功力低微,没丝毫还手之力,一听到她的‘传音搜魂大法’,早就乖乖的自己走了出去,束手待缚。
傻小子,午时已到,姥姥要练功了。”
说着咬断了一头白鹤的头颈,吮吸鹤血,盘膝而坐。
虚竹听得李秋水的话声越来越惨厉,想必她算准时刻,今日午时正是她师姊妹两人生死存亡的大关头。
突然之间,李秋水语音变得温柔之极,说道:“好师哥,你抱住我,嗯,唔,唔,再抱紧些,你亲我,亲我这里。”
虚竹一呆,心道:“她怎么说起这些怪话来?”
只听得童姥“哼”
了一声,怒骂:“贼贱人!”
虚竹大吃一惊,心知童姥这时正当练功的紧要关头,突然分心怒骂,那可凶险无比,一个不对,便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迸断。
他虽然耽心,可也没法相助。
却听得李秋水的柔声昵语不断传来,都是与无崖子欢爱之辞。
虚竹忍不住想起前几日和那少女欢会的情景,欲念大兴,全身热血流动,肌肤发烫。
但听得童姥喘息粗重,骂道:“贼贱人,师弟从来没真心喜欢你,你这般无耻勾引他,好不要脸!”
虚竹惊道:“前辈,她……她是故意气你激你,你千万不可当真。”
童姥又骂:“无耻贱人,他对你若有真心,何以临死之前,巴巴的赶上缥缈峰来,将七宝指环传了给我?
他又拿了一幅我十八岁那年的画像给我看,是他亲手绘的,他说六十多年来,这幅画像朝夕陪伴着他,跟他寸步不离。
嘿,你听了好难过罢……”
她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虚竹听得呆了。
童姥为什么要说这些假话?
难道她走火入魔,神智失常了么?
更何况似乎也是传音出去,要让李秋水听到。
猛听得砰的一声,冰库大门推开,接着又是开复门、关大门、关复门的声音。
只听得李秋水嘶哑着嗓子道:“你说谎,你说谎。
师哥他……他……他只爱我一人。
他决不会画你的肖像,你这矮子,他怎么会爱你?
你胡说八道,专会骗人……”
只听得砰砰砰接连十几下巨响,犹如雷震一般,在第一层冰窖中传将下来。
虚竹一呆,听得童姥哈哈大笑,叫道:“贼贱人,你以为师弟只爱你一人吗?
你当真想昏了头。
我是矮子,不错,远不及你窈窕美貌,可是师弟早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一生便只喜欢勾引英俊潇洒的少年,连他的徒儿丁春秋这种小无赖你也勾引。
师弟说,我到老仍是处女之身,对他始终一情不变。
你却自己想想,你有过多少情人?
你去嫁了西夏国王做皇妃,师弟怎么还会理你?”
这声音竟然也是在第一层冰窖之中,她什么时候从第三层飞身而至第一层,虚竹全没知觉。
又听得童姥笑道:“咱师姊妹几十年没见了,该当好好亲热亲热才是。
冰库的大门是封住啦,免得别人进来打扰。
哈哈,你喜欢倚多为胜,不妨便叫帮手进来。
你动手搬开冰块啊!
你传音出去啊!”
一霎时间,虚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童姥激怒了李秋水,引得她进了冰窖,随即投掷大冰块,堵塞大门,决意和她拚搏生死。
这一来,李秋水在西夏国皇宫中虽有偌大势力,却已没法召人进来相助。
但她为什么不推开冰块?
为什么不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
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一击;又不然李秋水生性骄傲,不愿借助外人,定要亲手和情敌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