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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天龙(152)(1/2)

邓百川道:“石姑娘将我迷倒的药物,想必是取自花卉的粉末,并非毒药。”

那姓石的美妇人闺名叫做清风,微微一笑,道:“适才多有得罪,邓老师恕罪则个。”

邓百川道:“在下鲁莽,出手太重了,姑娘海涵。”

薛慕华指着那一开口便唱戏的人道:“八弟李傀儡,一生沉迷扮演戏文,疯疯颠颠,于这武学一道,不免疏忽了。

唉,岂仅是他,我们同门八人,个个如此。

其实我师父所传的武功,我一辈子已然修习不了,偏偏贪多务得,到处去学旁人的绝招,到头来……唉……”

李傀儡横卧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

其时北宋年间,伶人所演戏文极为简陋,不过是参军、鲍老、回鹘等几个脚色,但李傀儡多读诗书,自行扮演古人,不论男女,都扮得唯妙唯肖,远过当时戏中脚色。

包不同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抢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脑袋。”

书呆苟读插口道:“李存勖为手下伶人郭从谦所弑,并非死于李嗣源之手。”

包不同不熟史事,料知掉书包决计掉不过苟读,叫道:“呀呀呸!

吾乃郭从谦是也!

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书坑儒,专坑小人之儒。”

薛慕华道:“我师兄弟八人虽给逐出师门,却不敢忘了师父教诲的恩德,自己合称‘函谷八友’,以纪念当年师父在函谷关边授艺之恩。

旁人只道我们臭味相投……”

包不同鼻子吸了几下,说道:“好臭,好臭!”

苟读道:“《易经·系辞》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臭即是香,老兄毫无学问。”

包不同道:“老兄之言,其香如屁!”

薛慕华道:“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

我们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聚会一次,平时却散居各处。

不久之前,丁老怪派了他弟子前来,叫我去给他一个大肚和尚治病。

姓薛的生平有一桩坏脾气,人家要我治病,非得好言相求不可,更何况求医之人是丁老怪的弟子,我自然不肯去。

那人逼迫不成,愤然离去。

我想丁老怪迟早会找上门来。

是以我假装身死,在棺中暗藏剧毒,盼望引他上钩,我全家老幼则藏在这地洞之中。”

包不同道:“要人家好言相求,这才出手治病,那有什么希奇?

姓包的也有这么一桩坏脾气,人家若要给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包某宁可疾病缠身而死,也决不让人治病。”

康广陵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什么好宝贝了?

人家硬要给你治病,还得苦苦向你哀求,除非……除非……”

一时想不出“除非”

什么来。

包不同道:“除非你是我的儿子。”

康广陵一怔,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倘若我的父亲生了病不肯看医生,我定要向他苦苦哀求了。

他是个很讲道理之人,没想到包不同这话是讨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

包不同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只有你妈妈心里明白,你自己怎知?”

康广陵一愕,又点头道:“话倒不错。”

包不同哈哈一笑,心想:“此人是个大傻瓜,再讨他的便宜,胜之不武。”

薛慕华道:“也是事有凑巧,眼下正是我师兄弟八人每两年一次的聚会之期。

我那老仆误认诸位便是我所惧怕的对头,眼见情势紧迫,不等我嘱咐,便将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了起来。

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后,光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花色不同。

此事可说有幸有不幸。

幸运的是,我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携手抗敌。

但竟如此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也可说是不幸之极了。”

包不同道:“星宿老怪本领就算厉害,也未必强得过少林高僧玄难大师。

再加上我们这许多虾兵蟹将,在旁呐喊助威,拚命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又何必如此……如此……如此……”

他说了三个“如此”

,牙关格格相击,寒毒发作,再也说不下去。

李傀儡高声唱道:“我乃行刺秦皇之荆轲是也。

风萧萧兮身上寒,壮士发抖兮口难开!”

突然间地下一条人影飞起,挺头向他胸口撞去。

李傀儡“啊哟”

一声,挥臂推开,那人抓住了他,厮打起来,正是一阵风风波恶。

邓百川忙道:“四弟,不可动粗。”

伸手将风波恶拉开。

邓百川道:“各位说得坦率,丑事也不隐瞒,确是够朋友了。

大敌当前,待会死活难知,我们姑苏慕容也当将所知一五一十相告。

当年慕容老爷跟我们谈论,说道丁春秋的祖师爷所学之中,有一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慕容老爷说道,长生成仙是骗人的,世上决无不死之人。

但如内功修得对了,却可驻颜不老。

三四十岁的女子,可练得宛似十八九岁;五六十岁的妇人,可练得皮光肉滑,面白唇红,便如二三十岁一般。

女子人人想长保青春,男人何尝不然?

丁春秋不杀你们祖师爷,料来是想逼得他传授这门‘长春功’。

丁老怪多半曾练过这门功法,但效力有时而尽,现在也慢慢显现了老态。

他若知‘长春功’渐渐失效,多半要到苏州来查书。”

苟读道:“查书?

这倒奇了,他该来问我才对。”

邓百川道:“苟先生虽学富五车,丁春秋想查的那‘长春功’功诀,只怕不在五车之内,是在第六车中。

丁春秋勾引了祖师爷的情人,两人逃来苏州,隐居之地就在太湖的一处庄子。

他两人盗来的大批武功秘笈,也就藏在苏州。”

玄难说道:“如果只是查书,那让他查查也就是了。”

邓百川道:“我们瞧丁老怪志不在小。

那‘长春功’如单只驻颜不老,他美他的,咱们不瞧他的臭脸便是。

他真正用心,恐是要加强他的‘化功大法’。”

玄难一凛,说道:“请问薛神医,那‘化功大法’到底是怎样一门武学?

致使武林之中,人人谈虎色变,深恶痛绝。”

薛慕华道:“听说练这门邪功,要借用不少毒蛇毒虫的毒汁毒液,吸入了手掌,与人动手之时,再将这些剧毒传入对方经脉。

咱们练功,内力出自经脉,如‘关亢穴’是三阴任脉之会,‘大椎穴’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

这两个穴道若沾上了毒质,任脉督脉中的内力刹那间消得无影无踪。

常人以讹传讹,说道丁老怪能化人功力。

其实以在下之见,功力既然练成,便化不去了,丁老怪是以剧毒侵入经脉,使人内力一时施展不出,身受者便以为内力给他化去了。

便如一人中毒之后,毒质侵入头脑,令人手足麻痹,倒不是化去了手足之力。

在下所见或者不合,请大师指点。”

玄难点了点头,道:“神医所见极是,令老衲茅塞顿开,解了心中疑团。”

便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又传进山洞:“苏星河的徒子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片刻,可别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居然还说什么同门义气。”

冯阿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当是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那一派巧匠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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