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0章 天龙(148)(1/2)
这时公冶干已扶着风波恶坐在地下,只见他全身发颤,牙关相击,格格直响,便似身入冰窖一般,过得片刻,嘴唇也紫了,脸色渐渐由白而青。
公冶干的解毒丸本来极具灵效,但风波恶服了下去,便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公冶干惶急之下,伸手探他呼吸,突然间一股冷风吹向掌心,透骨生寒。
公冶干急忙缩手,叫道:“不好,怎地冷得如此厉害?”
心想口中喷出来的一口气都如此寒冷,那么他身上所中的寒毒更加非同小可,情势如此危急,已不及分说是非,转身向丁春秋道:“我把弟中了你弟子的毒手,请赐解药。”
风波恶所中之毒,乃是游坦之以神足经内功逼出来的冰蚕剧毒,别说丁春秋无此解药,就是能解,他也如何肯给?
他抬起头来,仰天大笑,叫道:“啊乌陆鲁共!
啊乌鲁鲁共!”
袍袖挥拂,卷起一股疾风。
星宿派众弟子突然一齐奔出凉亭,疾驰而去。
邓百川等与少林僧众都觉这股疾风刺眼难当,泪水滚滚而下,睁不开眼睛,暗叫:“不好!”
知他袍袖中藏有毒粉,这么衣袖一拂,便散了出来。
邓百川、公冶干、包不同三人不约而同的挡在风波恶身前,只怕对方更下毒手。
玄难闭目推出一掌,正好击在凉亭柱上,柱子立断,半边凉亭便即倾塌,哗喇喇声响,屋瓦泥沙倾泻了下来。
众人待得睁眼,丁春秋和游坦之已不知去向。
几名少林僧叫道:“慧净呢?
慧净呢?”
原来在这混乱之间,慧净已给丁春秋掳了去,一副担架罩在一名少林僧的头上。
玄痛怒叫:“追!”
飞身追出亭去。
邓百川与包不同跟着追出。
玄难左手一挥,带同众弟子赶去应援。
公冶干留在坍了半边的凉亭中照料风波恶,兀自眼目刺痛,流泪不止。
只见风波恶额头不住渗出冷汗,顷刻间便凝结成霜。
正惶急间,忽听得脚步声响,但见邓百川抱着包不同,又快步奔回。
公冶干大吃一惊,叫道:“大哥,三弟也受了伤?”
邓百川道:“又中了那铁头人的毒手。”
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
玄痛伏在虚竹背上,冷得牙关只格格打战。
玄难和邓百川、公冶干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那铁头人和三弟对了一掌,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
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寒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敝派的‘六阳正气丹’颇有克治寒毒之功。”
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过得一顿饭时分,玄痛等三人寒战渐止。
包不同破口大骂:“这铁头人,他……他妈的,那是什么掌力?”
邓百川劝道:“三弟,慢慢骂人不迟,你且坐下行功。”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
此刻不骂,等到一命呜呼之后,便骂不成了。”
邓百川微笑道:“不必耽心,死不了。”
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至阳穴”
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寒毒。
公冶干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好啦!”
站起身来,又道:“好厉害!”
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之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顾忌。
突然之间,玄痛身子晃了两晃,牙关又格格响了起来,当即坐倒行功,说道:“师……师兄,这寒……寒毒甚……甚是古怪……”
玄难忙又运功相助。
三人不断行功,身上的寒毒只好得片刻,跟着便又发作,直折腾到傍晚,每人均已服了三颗“六阳正气丹”
,寒气竟没驱除半点。
玄难所带的十颗丹药已只剩下一颗,当下一分为三,分给三人服用。
包不同坚不肯服,说道:“只怕就再服上一百颗,也……也未必……”
玄难束手无策,说道:“包施主之言不错,这‘六阳正气丹’药不对症,咱们的内功也对付不了这门阴毒。
老衲心想,只有去请薛神医医治,四位意下如何?”
邓百川喜道:“素闻薛神医号称‘阎王敌’,任何难症,都是着手回春。
大师可知这位神医住在何处?”
玄难道:“薛神医家住洛阳之南的柳宗镇,此去也不甚远。
他跟老衲曾有数面之缘,若去求治,谅来不会见拒。”
又道:“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薛神医素来仰慕,得有机缘跟四位英雄交个朋友,他必大为欣慰。”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
薛神医见我等上门,大为欣慰只怕不见得。
不过武林中人人讨厌我家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薛神医却是不怕。
日后他有甚三……三长两短,只要去求我家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他的……老命就有救了。”
众人大笑声中,当即出亭。
来到前面市镇,雇了三辆大车,让三个伤者躺着休养。
邓百川取出银两,买了几匹马让少林僧骑乘。
一行人行得两三个时辰,便须停下来助玄痛等三人抗御寒毒。
到得后来,玄难便也不再避嫌,以少林神功相助包不同和风波恶。
此去柳宗镇虽只数百里,但山道崎岖,途中又多耽搁,直到第四日傍晚方到。
薛神医家居柳宗镇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幸好他当日在聚贤庄中曾对玄难说过路径。
众人没费多大力气觅路,便到了薛家门前。
玄难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
他再纵马近前,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微觉惊讶:“薛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么?”
再向前驰了数丈,见门楣上钉着几条麻布,门旁插着一面招魂的纸幡,果真是家有丧事。
只见纸灯笼上扁扁的两行黑字:“薛公慕华之丧,享年五十五岁。”
玄难大吃一惊:“薛神医不能自医,竟尔逝世,那可糟糕之极。”
想到故人长逝,从此幽冥异途,心下又不禁伤感。
跟着邓百川和公冶干也已策马到来,两人齐声叫道:“啊哟!”
猛听得门内哭声响起,乃妇人之声:“老爷啊,你医术如神,那想得到突然会患了急症,撇下我们去了。
老爷啊,你虽然号称‘阎王敌’,可是到头来终于敌不过阎罗王,只怕你到了阴世,阎罗王跟你算这旧帐,还要大吃苦头啊!”
不久三辆大车和六名少林僧先后到达。
邓百川跳下马来,朗声说道:“少林寺玄难大师率同友辈,有事特来相求薛神医。”
他话声响若洪钟,门内哭声登止。
过了一会,走出一个老人来,作佣仆打扮,脸上眼泪纵横,兀自抽抽噎噎的哭得十分伤心,捶胸说道:“老爷是昨天下午故世的,你们……你们见他不到了。”
玄难合什问道:“薛先生患什么病逝世?”
那老仆泣道:“也不知是什么病,突然之间便咽了气。
老爷身子素来清健,年纪又不老,真正料想不到。
他老人家给别人治病,药到病除,可是……可是他自己……”
玄难又问:“薛先生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那老仆道:“没有了,什么人都没有了。”
公冶干和邓百川对望了一眼,均觉那老仆说这两句话时,语气有点儿言不由衷,何况刚才还听到妇人的哭声。
玄难叹道:“生死有命,既是如此,待我们到老友灵前一拜。”
那老仆道:“这个……这个……是,是。”
引着众人,走进大门。
公冶干落后一步,低声向邓百川道:“大哥,我瞧这中间似有蹊跷,这老仆很有点儿鬼鬼祟祟。”
邓百川点了点头,随着那老仆来到灵堂。
灵堂陈设简陋,诸物均不齐备,灵牌上写着“薛公慕华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