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飞狐外传(6)(2/3)
苗人凤那里与他拆什么招,蒲扇般大手伸出,抓住软鞭鞭梢,神力到处,一夺一挥,软鞭倒转过来,将他打得脑浆迸裂。
苗人凤连毙二人,脚上已自发麻,此是生死关头,不容有片刻喘息,但见店伴与补锅匠都已在数十丈外,二人是一般的心思,尽力远远逃开,以待敌人不支。
苗人凤本来不欲伤人性命,但此时只要留下一个活口,自己毒发跌倒,就是把自己性命交在他手里。
于是咬紧牙关,手握软鞭,追赶店伴。
那店伴甚为狡猾,尽拣泥沟陷坑中奔跑。
但苗人凤的轻功何等了得,一转眼已自追上。
那店伴眼见难逃,回身提着匕首扑到。
苗人凤立刻回头转身,一脚倒踹,瞧也不瞧,立即提气追赶补锅匠。
这一脚正中店伴心窝,踢得他狂喷鲜血,仰天立毙。
那补锅匠武功虽不甚强,但鄂北鬼见愁钟家所传轻功却是武林一绝。
苗人凤追奔逐北,毒性发作更快,脚步已自蹒跚,竟追赶不上。
补锅匠见他一颠一踬,心中大喜,暗想:“老天保佑,教我垂手而得宝刀美人。”
思念未定,突听半空呼呼风响,一条黑黝黝的东西横空而至,待欲闪躲,已自不及。
原来苗人凤知道追他不上,最后奋起神力,掷出软鞭。
这条钢铸软鞭从面门直打到小腹,补锅匠立时尸横雪地。
此时苗人凤也已支持不住,终于一交摔倒。
南小姐伏在父亲尸上,眼见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吓得呆了,最后见苗人凤倒下,忙走上相扶,但苗人凤身躯高大,她娇弱无力,又怎扶得起来?
苗人凤神智尚清,下半身却已麻木,指着蒋调侯道:“搜他身边,取解药给我服。”
南小姐依言搜索,果然找到一个小小瓷瓶,问苗人凤道:“是这个么?”
苗人凤昏昏沉沉,已自难辨,道:“不管是不是,服……服了再说。”
南小姐拔开瓶塞,将小半瓶黄色药粉倒在左掌,送入苗人凤口里。
苗人凤用力吞下,说道:“快将他杀了!”
南小姐大吃一惊,道:“我……我不敢……不敢……”
苗人凤厉声道:“他是你杀父仇人。”
南小姐仍道:“我……我不敢……”
苗人凤道:“再过几个时辰,他穴道自解。
我受伤很重……那时咱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南小姐双手提起宝刀,拔出刀鞘,眼见蒋调侯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她自小杀鸡杀鱼也是不敢,这杀人的一刀如何砍得下去?
苗人凤大喝:“你不杀他,便是杀我!”
南小姐吃了一惊,身子一颤,宝刀脱手掉下。
这刀砍金断玉,刃口正好对准蒋调侯的脑袋。
只听得南小姐与蒋调侯同声大叫,一个昏晕,软软摔下,跌在苗人凤身上,另一个的脑袋已让宝刀劈开。
苗人凤想到此处,怀中幼女忽然嘤的一声醒来,哭道:“爸爸,妈呢?
我要妈。”
苗人凤还没回答,那女孩一转头,见到火堆旁的美妇,张开双臂,大叫:“妈妈,妈妈,兰兰找你!”
欢然喜跃,要那美妇来抱。
四周众人听那幼女先叫苗人凤“爸爸”
,又叫那美妇“妈妈”
,都大感惊异,心想这美妇明明是田归农之妻,怎么又会是苗人凤之女的母亲?
那女孩这两声“妈妈”
一叫,大厅中紧张的气势又自浓了几分。
几十个大人个个神色严重,那女孩却欢跃不已。
那美妇站起身来,走到苗人凤身旁抱过孩子。
那女孩笑道:“妈妈,兰兰找你,你抱兰兰回家。”
那美妇紧紧搂着她,两张美丽的脸庞偎倚在一起。
女孩在梦中流的泪水还没干,这时脸颊上又添了母亲的眼泪。
脸有刀疤的独臂怪汉一直缩身厅角,静观各人。
这时轻轻站起,走到盗魁阎基身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阎基神色大变,忽地站起。
向苗人凤望了一眼,脸上大有惧色,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油纸小包。
独臂人夹手夺过,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两张焦黄的纸片。
他点了点头,包好了放入怀内,重行回到厅角坐下。
那美妇伸衣袖抹了抹眼泪,突然在女孩脸上深深一吻,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泪来,终于强行忍住,霍地站起,把女孩交还给了苗人凤。
那女孩大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
那美妇背向着她,宛似僵了一般,始终不转过身来。
苗人凤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再瞧女儿一眼…… 在苗人凤心中,他早已要将一个人拉过来踏在脚下,一掌打死,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舍命阻止。
他的武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的心肠却很脆弱,只因为他是极深极深的爱着眼前这个美妇。
他听见女儿在哭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
女儿在他怀中挣扎着要到母亲那里。
他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再瞧女儿一眼…… 那美妇是耳聋了?
还是她的心像铁一般刚硬?
小女孩在连声哀求:“妈妈,抱抱兰兰!”
但妈妈一动也不动,背心没一点儿颤抖,连衣衫也没一点摆动。
苗人凤全身的血在沸腾,他的心要给女儿叫得碎了。
三年多之前,沧州雪地里的事又涌上了心头: 雪地里横着六具尸身,苗人凤腿上中了蒋调侯的两枚绝门毒针,下半身麻痹,动弹不得。
南小姐慢慢醒转,见自己跌在苗人凤怀里,急忙站起,双脚一软,又坐倒在雪地里。
她惊惶已极,连哭也哭不出声来。
苗人凤道:“牵过那匹马来。”
声音严厉,南小姐只有遵依的分儿。
她将马牵到苗人凤身旁,伸出柔软的手,握住了他蒲扇一般的手掌,想拉他起来。
苗人凤道:“你走开!”
心想:“你怎么拉得起我?”
这时他两腿已难行动,抬起上身,伸右手握住马镫,手臂微一运劲,身子倒翻上了马背,说道:“拿了那柄刀!”
南小姐失魂落魄般拾了宝刀。
苗人凤伸左手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将她提上了马背。
两人并骑,慢慢回到小客店中。
苗人凤运足功劲,才没在马上昏晕过去,但一到店前,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在雪地。
两名店小二奔出来扶了他进去。
苗人凤卷起裤脚,将两枚毒针拔了出来,他叫店小二给他吸出腿上毒血,虽许以重酬,店小二仍害怕踌躇。
南小姐将柔嫩的小口凑在他腿上,将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来。
她知道:这一来,自己就是他的人了。
他是大侠也好,是大盗也罢,再没第二条路,她已决心跟着他了。
苗人凤也知道:这几口毒血一吸,自己无牵无挂、纵横江湖的日子是完结啦。
他须得终身保护这女子。
这个千金小姐的快乐和忧愁,从此就是自己的快乐与忧愁了。
他及时服了蒋调侯的解药,性命可保,但绝门毒针非同小可,不调治十天半月,两腿没法使唤。
他取出银子,命店小二去收殓了南小姐的父亲,也收殓了那五个企图抢夺宝刀的豪客。
南小姐与他同住在一间房里,服侍他、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