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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天龙(117)(2/3)

他听了那人纵跃之声,知道武功也不甚高。

他仍不抬头,手中抱着阿朱,自管苦苦思索:“到底带头大哥是不是段正淳?

天台山道上那五位老者对我真没恶意吗?

智光大师的言语中有什么特别?

徐长老有什么诡计?

马夫人的话中有没有破绽?”

当真思涌如潮,心乱如麻。

只听得那年轻女子说道:“喂,你是谁?

姓阮的那贱人呢?”

她话声冷冷的,语调更十分无礼。

萧峰不加理会,只想着种种疑窦。

那年长女子道:“尊驾和阮星竹那贱人有甚瓜葛?

你抱着的女子是谁?

快快说来。”

萧峰仍然不理。

那年轻女子大声道:“你是聋子呢还是哑巴,怎地一声不响?”

语气中已充满了怒意。

萧峰仍然不理,便如石像般坐着不动。

那年轻女子一跺脚,手中长剑抖动,嗡嗡作响,剑尖斜对萧峰的太阳穴,相距不过数寸,喝道:“你再装傻,便给你吃点苦头。”

萧峰于身外凶险,半分也没放在心上,只思量着种种解索不开的疑团。

那少女手臂向前疾送,长剑刺出,在他头颈边寸许之旁擦了过去。

萧峰听明白剑势来路,不闪不避,浑若不知。

两个女子相顾惊诧。

那年轻女子道:“妈,这人莫非是个白痴?

他抱着的这个姑娘好像死了。”

那妇人道:“他多半是装傻。

在这贱人家中,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先劈他一刀,再来拷打查问。”

话声甫毕,左手刀便向萧峰肩头砍落。

萧峰待得刀刃离他肩头尚有半尺,右手翻出,疾伸而前,两根手指抓住了刀背,那刀便如凝在半空,砍不下来。

他手指前送,刀柄撞中那妇人肩下要穴,登时令她动弹不得,顺手一抖,内力到处,啪的一声响,钢刀断为两截。

他随手抛落,始终没抬头瞧那妇人。

那年轻女子见母亲给他制住,大惊之下,向后反跃,嗤嗤之声连响,七枝短箭连珠价向他射来。

萧峰拾起断刀,连续七拍,一拍便击落一箭,跟着手一挥,断刀倒飞出去,啪的一声,刀柄撞在她腰间。

那年轻女子“啊”

的一声叫,穴道正遭撞中,身子也登时给定住了。

那妇人惊道:“你受了伤吗?”

那少女道:“腰里撞得好痛,倒没受伤,妈,我给封住了‘京门穴’。”

那妇人道:“我给点中了‘中府穴’。

这……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哪。”

那少女道:“妈,这人到底是谁?

怎么他也不站起身来,便制住了咱娘儿俩?

我瞧他啊,多半是有邪术。”

那妇人不敢再凶,口气放软,向萧峰道:“我母女俩跟尊驾无怨无仇,适才妄自出手,真得罪了,是我二人的不是。

还请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那少女忙道:“不,我们输了便输了,何必讨饶?

你有种就将姑娘一刀杀了,我才不在乎呢。”

萧峰隐隐约约听到了她母女的说话,只知母亲在求饶,女儿却十分倔强,但到底说些什么话,却一句也没听入心中。

这时屋中早已黑沉沉地,又过一会,天色全黑。

萧峰始终抱着阿朱坐在原处,一直没移动。

他平时头脑极灵,遇上了疑难之事,向来决断明快,倘若一时不明情由,便即搁在一旁,暂不理会,决不会犹豫迟疑,但今日失手打死了阿朱,悲痛已极,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倒似是失心疯一般。

那妇人低声道:“你运气再冲冲环跳穴看,说不定牵动经脉,能冲开受封的穴道。”

那少女道:“我早冲过了,一点用处也没……”

那妇人忽道:“嘘!

有人来了!”

只听得脚步细碎,有人推门进来,也是个女子。

那女子嚓嚓几声,用火刀火石打火,点燃纸煤,再点亮了油灯,转过身来,突然见到萧峰、阿朱以及那两个女子,不禁“啊”

的一声惊呼。

她绝未料到屋中有人,蓦地里见到四个人或坐或站,或身子横躺,都一动不动,登时大吃一惊。

她手一松,火刀、火石铮铮两声,掉在地下。

先前那妇人厉声叫道:“阮星竹,是你!”

刚进屋来的那女子正是阮星竹。

她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她身旁另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两人相貌颇美,那少女尤其秀丽,都从未见过。

阮星竹道:“不错,我姓阮,两位是谁?”

那中年女子不答,满脸怒容,不住的向她端相。

阮星竹转头向萧峰道:“乔帮主,你已打死了我女儿,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苦命的孩儿哪!”

说着放声大哭,扑到阿朱的尸身上。

萧峰仍呆呆的坐着,过了良久,才道:“段夫人,我罪孽深重,请你抽出刀来,将我杀了。”

阮星竹泣道:“就算一刀将你杀了,也已救不活我这苦命的孩儿。

乔帮主,你说我和阿朱的爹爹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害得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

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你要打抱不平,该当杀段王爷,该当杀我,为什么却杀了我的阿朱?”

这时萧峰的脑筋颇为迟钝,过了片刻,才心中一凛,问道:“什么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

阮星竹哭道:“你明明知道,定要问我,阿朱……阿朱和阿紫都是段王爷跟我生的孩儿,我不敢带回家去,便送了给人。”

萧峰颤声道:“昨天我问段正淳,是否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他直认不讳。

这件亏心事,便是将阿朱……和阿紫两个送给旁人吗?”

阮星竹怒道:“我做了这件亏心事,难道还不够?

你当我是什么坏女人,专门做亏心事?”

萧峰道:“段正淳昨天又说:‘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见一个……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

’他说今日重见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是说阿紫,不是说……不是说我?”

阮星竹怒道:“他为什么要说你?

你是他抛弃了送人的孩子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我又怎生得出你这畜生?”

她恨极了萧峰,但又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动手,只一味斥骂。

萧峰道:“那么我问他,为什么直到今日,兀自接二连三的再干恶事,他却自己承认行止不端,德行有亏?”

阮星竹满是泪水的面颊上浮上淡淡红晕,说道:“他生性风流,向来就是这样的。

他要了一个女子,又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二连三的荒唐,又……又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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