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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天龙(32)(2/3)

‘俏药叉’甘宝宝是我师叔。

她叫人送信给我师父,说是两个女子害苦了我师父一生,这大仇非报不可……”

刀白凤道:“啊,是了。

那另一个女子姓王,住在苏州,是不是?”

木婉清奇道:“是啊!

你怎知道?

我和师父先去苏州杀她,这坏女人手下奴才真多,住的地方又怪,我没见到她面,反给她手下的奴才一直追到大理来。”

段正淳低头听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刀白凤腮边忽然滚下眼泪,向段正淳道:“盼你好好管教誉儿。

我……我去了。”

段正淳道:“凤凰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放在心上?”

刀白凤幽幽的道:“你不放在心上,我却放在心上,人家也都放在心上!”

突然间飞身而起,从窗口跃了出去。

段正淳伸手拉她衣袖,刀白凤回手挥掌,向他脸上击去。

段正淳侧头避开,嗤的一声,已将她衣袖拉下了半截。

刀白凤转过头来,怒道:“你真要动武么?”

段正淳道:“凤凰儿,你……”

刀白凤双足一登,跃到了对面屋上,几个起伏,已在十余丈外。

远远听得褚万里的声音喝道:“是谁?”

刀白凤道:“是我。”

褚万里道:“啊,是王妃……”

原来高升泰、褚万里等辞别后,回归途中发觉敌踪,似是来偷袭镇南王府,于是重行折回,暗中守御。

段正淳悄立半晌,叹了口气,回入暖阁,见木婉清脸色惨白,却并不逃走。

段正淳走近身去,双手抓住她右臂,喀的一声,给她接上了关节。

木婉清心想:“我发毒箭射他妻子,不知他要如何折磨我?”

却见他颓然坐入椅中,慢慢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便喝干了,望着妻子跃出去的窗口,呆呆出神,过了半晌,又慢慢斟了一杯酒,咕的一下又喝干了。

这么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十二三杯,一壶干了,便从另一壶里斟酒,斟得极慢,但饮得极快。

木婉清不耐烦了,叫道:“你要用什么古怪的法子整治我,快快下手!”

段正淳抬起头来,目不转瞬的向她凝视,隔了良久,缓缓摇头,叹道:“真像,真像!

我早该便瞧了出来,这般的模样,这般的脾气……”

木婉清听得没头没脑,问道:“你说什么?

胡说八道。”

段正淳不答,站起身来,忽地左掌向后斜劈,飕的一声轻响,身后一枝红烛随掌风而熄,跟着右掌向后斜劈,又一枝红烛陡然熄灭,如此连出五掌,劈熄了五枝红烛,眼光始终向前,出掌却如行云流水,潇洒之极。

木婉清惊道:“这……这是‘五罗轻烟掌’,你怎么也会?”

段正淳苦笑道:“你师父教过你罢?”

木婉清道:“我师父说,这套掌法她决不传人,日后要带进棺材里去。”

段正淳道:“嗯,她说过决不传人,日后要带入土中?”

木婉清道:“是啊!

不过师父当我不在面前之时,时常独个儿练,我暗中却瞧得多了。”

段正淳道:“她独自常常使这掌法?”

木婉清点头道:“是。

师父每次练了这套掌法,便要流眼泪,又胡乱发脾气骂我。

你……你怎么也会?

好像你使得比我师父还好。”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这‘五罗轻烟掌’,是我教你师父的。”

木婉清吃了一惊,却又不得不信,她见师父掌劈红烛之时,往往一掌不熄,要劈到第二三掌方始奏功,决不能如段正淳这般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结结巴巴的道:“那么你是我师父的师父,是我的太师父?”

段正淳摇头道:“不是!”

以手支颐,轻轻自言自语:“她每次练了掌法,便要流眼泪,发脾气,她说这掌法决不传人,要带进棺材里去……”

木婉清又问:“那么你……”

段正淳摇摇手,叫她别多问,隔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间的生日,是不是?”

木婉清跳起身来,奇道:“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我师父什么人?”

段正淳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嘶哑着声音道:“我……我对不起你师父。

婉儿,你……”

木婉清道:“为什么?

我瞧你这个人挺和气、挺好的啊!”

段正淳道:“你师父的名字,她没跟你说么?”

木婉清道:“我师父说她叫作‘幽谷客’,到底姓什么,叫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段正淳喃喃的道:“幽谷客,幽谷客……”

蓦地里记起了杜甫那首〈佳人〉诗来,诗句的一个个字似乎都在刺痛他心:“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不由得眼眶红了。

过了半晌,又问:“这些年来,你师父怎生过日子?

你们住在那里?”

木婉清道:“我和师父住在一座高山背后的一个山谷里,师父说那便叫作幽谷,直到这次,我们俩才一起出来。”

段正淳道:“你爹娘是谁?

你师父没跟你说过么?”

木婉清道:“我师父说,我是个给爹娘遗弃了的孤儿,我师父将我从路边捡回来养大的。”

段正淳道:“你恨你爹娘不恨?”

木婉清侧着头,轻轻咬着左手小指头。

段正淳见着这等情景,心中酸楚不禁。

木婉清见他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不由得大是奇怪,问道:“你为什么哭了?”

段正淳背转脸去,擦干了泪水,强笑道:“我那里哭了?

多喝了几杯,酒气上涌。”

木婉清不信,道:“我明明见到你哭。

女人才哭,男人也会哭么?

我从来没见男人哭过,除非是小孩儿。”

段正淳见她不明世事,更加难过,说道:“婉儿,日后我要好好待你,方能补我一些过失。

你有什么心愿,说给我听,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木婉清箭射段夫人后,正自十分担忧,听他这般说,喜道:“我用箭射你夫人,你不怪我么?

幸好没伤到她。”

段正淳道:“正如你说:‘师恩深重,师命难违’,上代的事,跟你可不相干。

我并不怪你。

只是你以后却不可再对我夫人无礼。”

木婉清道:“日后师父问起来,那怎么办?”

段正淳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亲自跟她说。”

木婉清拍手道:“好,好!”

随即皱眉道:“我师父常说,天下男子都负心薄幸,她从来不见男人。”

段正淳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问道:“你师父从来不见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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