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1/2)
得知真相的杨母哭得差点晕过去,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可她沙哑绝望的声音却只在这狭窄的房间里回荡,无法传出去更远。
她抬起头,不断在虚空中环顾,不断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搜寻,试图找到女儿的影子,可是没有,女儿已经不在了,她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杨母想起二十多年前,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她总喜欢跟在她身边不停帮她收拾乱糟糟的厨房、卧室、客厅,娇憨地抱怨:“妈,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啊?
喏,你的风油精,来来来,我帮你涂,现在脑袋还疼不疼了?
要是等我长大了,嫁人了,你可怎么办呀,别是连家里的钥匙都找不到了吧?”
后来女儿死了,她很伤心,一年到头总是生病,于是记性更差,竟然真的连家里的钥匙都找不到了。
但她却莫名其妙地拥有了呼呼大法,无论丢了什么,只要绕着屋子走两圈,喊几声,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为此沾沾自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是她独自享有的一个小秘密,是她痛苦生活的一点点甘甜。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呼呼大法,是她的女儿放不下她,一直在守护着她,照顾着她!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忘了女儿的仇恨,逃得远远的,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否定女儿的存在。
她竟从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时候,女儿就在一旁看着,女儿的心该有多痛啊?
是不是比那个雨夜更痛?
是不是比眼睛被挖走,脖子被掐断更痛?
杨母没有办法再想下去,她跪倒在地,用自己的脑袋砰砰砰地撞击桌脚,恨不得把自己撞死过去。
她怎么能这样伤害她的女儿啊!
“兰兰,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你回来!
你回来吧!”
可是没有用,这样的呼喊早就没有用了,正如她的呼呼大法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就彻底失灵了。
当她因为一个遥控器而崩溃大哭时,她的女儿又是何等伤心欲绝?
女儿的仇还没报呢,她死不瞑目啊!
“我有女儿,我怎么可能没有女儿呢,我这辈子生了两个孩子,十八岁的时候生了女儿杨胜兰,二十八岁的时候生了儿子杨胜飞,我有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宝贝。
尤其是我女儿,乖巧,懂事,听话,学习好,长得也特别漂亮,是我的小棉袄,最贴心的就是她。
我的女儿叫杨胜兰,这位先生,我有女儿的。”
她看向梵伽罗,哀求道:“没错,她被奸杀了,我要给她报仇,我要找出杀害她的凶手,这位先生,求您帮我!”
对于青年的能力,她从无一丝怀疑,被他道破的那些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甚至从未在儿子面前提起过半个字,包括那次崩溃到极致的痛哭。
梵伽罗摇摇头,语带遗憾:“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杨母膝行到青年身边,哭着说道:“怎么会,您能看见我女儿的存在啊!
您不是看见她了吗?
求您帮帮我们吧!”
她慌忙拽过儿子,逼迫他下跪,摁着他的脑袋让他低头,仿佛把姿态摆放在尘埃里就能换回女儿。
周围的人全都噙着泪别开头,不忍多看,也不敢阻拦,就连庄禛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唯独宋睿以手掩面,避开了摄像机的拍摄。
很抱歉,他对这种悲惨的场面实在无法产生共鸣,不过能让他为此感到抱歉,也算是一项不小的进步。
“我看见的只是她留下的残念罢了。
那一天对她来说太过痛苦,再多的东西,她已经全都带走了。”
梵伽罗垂眸看着杨母,面容悲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冷酷:“你们早已经放弃她,所以她也放弃了自己,所以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啊!
不能算!
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我没有!”
杨母捧着项链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
我要替我女儿报仇!”
杨胜飞膝行两步,咬着牙给梵伽罗磕头,可脑袋刚低下去,就被对方沁凉的掌心接住了。
梵伽罗定定看着他们,目中流转着悲悯的光,终是叹息道:“既然你们不愿放弃,那就试一试最后的方法吧。”
“什么方法?
您说,我们听着,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杨母立刻停止哭泣,胡乱抹掉脸上的涕泪。
杨胜飞也全神贯注地看着梵伽罗,目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招魂。”
梵伽罗把杨胜飞的手轻轻摆放在杨母拽着项链的手上,继续道:“不过不是我招,而是你们自己招。
你们握住这个,把心中的话都对她说出来,看看她能不能听见。”
“不需要仪式吗?”
杨母的嗓音因为激动和渴盼而微微发颤。
“不需要,仅凭信念就可以。”
梵伽罗触了触自己眉心,嗓音低柔:“足够强大的信念就是最好的仪式,明白吗?”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杨母点点头,把脑门贴合在那串冰冷的项链上,哽咽道:“兰兰你回来,妈妈在这里等你!
兰兰,杨胜兰,你听见了吗?
妈妈从来没嫌弃过你,为了你,妈妈跟你爷爷奶奶不知道吵了多少回架,妈妈恨他们总是说你丑人,妈妈从来不觉得你丑,妈妈只是太痛太痛了,痛得快活不下去了!
妈妈不是不愿意提起你,妈妈是不敢提起你,因为只要一想起你,妈妈的心就撕着疼、扯着疼、揪着疼,疼得死去活来!
妈妈恨不得立时死了,再把你换回来!
你受过的那些罪,妈妈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替你受!
妈妈恨不得那些梦都是真的,受罪的人是我,不是我的女儿;死的人也是我,不是我的女儿,如果能换你平安,妈妈什么都愿意做。
妈太痛了,你的名字就像钢刀,能把妈的心都挖掉!
呜呜呜……杨胜兰,你回来,妈把命都给你!”
杨母哭倒在儿子身上,气息渐渐变得微弱。
杨胜飞抬头四顾,一遍一遍呐喊:“姐你回来!
我在你坟前发过誓,要帮你报仇的!
为了你,我拼命读书,不顾爸的反对报了警校,我现在可以帮你抓坏人了!
你看见了吗?
飞飞长大了,飞飞没有一秒钟忘记过你!
姐,杨胜兰,你回来,你回来!”
两人仓惶四顾,声声呐喊,梵伽罗则一直闭着眼,仿佛在感受什么。
眼看杨母摇晃着身体,支撑着脑袋,快要晕厥时,他忽然低语:“来了。”
“什么?”
处于晕厥边缘的杨母不由精神大振。
“你女儿似乎听见了。”
梵伽罗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
杨母恍惚地看着他,随即惊慌失措地喊道:“项链,项链在发烫!”
杨胜飞也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覆在母亲掌心的手,表情是十足的愕然。
那项链真的在发烫,而且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快燃起来了,但在旁人看来,它依然是原本的模样,银色的,冷冰冰的,没有什么特别。
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母子俩竟然懵了。
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惊疑不定。
庄禛紧紧拧着眉头,显然并不相信母子俩的话,却又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戳破。
他以为这是一次很成功的催眠,而那项链就是一个催眠道具。
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成功施展两次这种鬼蜮伎俩,不得不说,梵伽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梵伽罗将母子俩合在一起的手轻轻托住,吩咐道:“闭上眼睛,好好感受她带给你们的讯息,看见什么一定要记住,不能遗忘。”
“哦哦!
明白,明白!”
杨母和杨胜飞像两个木偶,梵伽罗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此时已飞快闭眼,用心感受。
渐渐的,两人的表情变得平静了,安详了,甚至露出了恬淡的笑容,仿佛岁月静好,与世无忧。
担心他们沉溺进去,梵伽罗再次提醒:“把看见的景象说出来,尽量详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