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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造畜+陆判(2/3)

景帝刚跑出去几丈远,马儿就开始发狂,一面嘶鸣一面撩起前蹄,试图把背上的人甩掉。

景帝视线里本就一片模糊,此时越发惊惧,大声喊道,“救驾,快救驾!”

“快快快,快救皇上!”

场上顿时乱成一团,大家都想救,却又怕救之不及摊上死罪,表面看着十分积极,实则并无几个人动手。

尤其是太子和六皇子,一味叫人往前冲,反倒把马场堵了个水泄不通,待禁卫军赶来时,竟连个钻过去的缝隙都没有,更何论纵马去追。

眼看马儿越跑越远,越跑越快,而景帝已摇摇欲坠,危在旦夕,七皇子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踉跄走到围栏边,夺过一名侍卫手里的弓箭,疾射而去。

箭矢从骏马左耳穿过右耳,扎在百米开外的地上,发狂中的马最后撩了撩蹄子,慢慢躺下不动了。

直到此时,方有侍卫踩着人群翻过去,将双目发黑的景帝扶起来。

景帝眨了眨眼,颤声道,“谁,谁救了朕?”

“启禀皇上,是端亲王。”

侍卫朝后指去。

景帝远远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仿佛是站着的,尚且来不及惊讶,却又见那身影跪倒下去,双手撑在地上,似乎十分难受。

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跑过去搀扶,隐隐约约喊着主子。

“老七能站起来了?

老七能站起来了?”

邓朝山早就与他说过,七皇子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他之所以站不起来,盖因双-腿废了十几年,已缺失了重新站立的信念和勇气。

若是运气好,找一个契机刺他一刺,剧烈动荡之下或许还有希望;若是运气不好,找不到相应的契机,那便瘫痪一辈子。

很显然,自己遇难濒死正是这个契机,由此可见,老七对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么程度。

景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朝栅栏边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见父皇惊喜万分的表情,太子和肃亲王却像吃了屎一样。

“皇兄,现在怎么办?

父皇不但得救了,救他的人还是老七。

老七是个瘫子尚且能把咱们比到泥地里去,他若是好了,朝堂上哪里还有咱们的位置?”

太子气急败坏,表面却还要露出既担忧又庆幸的表情。

“他是永远站起来还是一时站起来,谁又能知道?

先善后再说吧。

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父皇不可能废了你改立老七,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卵生兄弟好好在冷泉宫里待着呢。”

肃亲王拍打太子肩膀,低声安慰。

出了这样的大事,赛马节自然取消了。

景帝命人把老七抬到乾清宫安置,又急召邓朝山觐见。

邓朝山在内殿诊脉时,他已从侍卫口中问清了来龙去脉,连诸人是什么反应都不放过。

所幸这些侍卫训练有素,慌乱中也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重提了提太子与肃亲王有意阻拦他们救驾的行为。

救驾不及本是死罪,为了保命他们自然要找个垫背的 。

景帝果然忘了问责,拍着桌子勃然大怒,勒令他们立刻把马场控制起来,彻查内情。

邓朝山恰在此时出现,拱手道,“启禀皇上,端亲王猝然站立又挽了强弓,如今已精疲力尽睡死过去。

此处太过吵闹,不如让人把他送回端王府?”

景帝走入内殿,见儿子果然睡得很不踏实,这才命人将他送回去。

等御撵走远之后,他问道,“老七真的能站起来了?”

“今日受了刺激,往后多加练习应当能站起来,但要自如行走,恐怕还得训练四五年方可。”

“四五年朕等得起。”

不仅等得起,还正中下怀。

景帝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扶了扶额头,喟叹道,“老八!

朕差点忘了老八!

邓朝山,给冷泉宫送一杯鸩酒过去。”

与此同时,躺在御撵内的七皇子睁开眼,握住有姝指尖低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该来的终究会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不逼你,你就不会展露锋芒,不展露锋芒便不会得到皇上重视,不得皇上重视也就不会离开双雪殿,从而进入朝堂。

一步错步步错,这本是他造的孽,也该他承担后果。”

有姝像祥林嫂一般念叨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

七皇子莞尔,把人拉进怀里辗转亲吻。

半月之后,曾经春风得意的太子因弑君之罪被圈禁,其胞兄肃亲王则贬为庶人,抄没家产,历经几番动荡,在所有阁臣的建议下,景帝册立第七子端王为太子,即日起入宫辅政。

-------- 五十年后,乾清宫。

有姝把主子双-腿摆放在自己腿上,沿着脚踝一寸一寸往上按摩。

即便主子重新站了起来,骨头里却还残留着一些毒素,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临到老却落下许多后遗症,每到阴雨天气就疼痛难忍。

七皇子,不,现在应该称为道光帝,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将有姝脸上的易容抹掉,露出一张秀丽无双的脸庞。

即使五十年过去,即使自己行将就木、老态龙钟,有姝却丝毫未变,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纯真稚-嫩,眸光清澈。

当无情的岁月令所有人纷纷老去,却仿佛对他格外宽容。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令道光帝红了眼眶。

他慢慢把有姝抱进怀里,轻抚脊背,似哭泣又似叹息,“若是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谁还会在意你是冷是暖,是喜是悲,谁又会在你寂寞的时候翻开书页,缓缓给你讲一个故事?

然而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再是他了。

“我也不知道啊!”

有姝的声音略有些发颤。

他何尝不感到恐惧,何尝不感到迷茫。

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始终年轻,而主子却一点一点老去时,竟似被抛却在岁月光阴的长河中,浮浮沉沉,颠颠倒倒,几度绝望。

那么多世他都等到了,却再也无法肯定下一世还能不能重逢。

亲眼看着主子化为腐朽的骸骨与尘灰,从此消散在天地之间,那感觉不亚于让他亲历一场死亡。

主子逝去后的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里,他又该怎么熬过锥心蚀骨的孤寂与苦痛?

有姝几乎不敢去想,却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然后瑟瑟发抖。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道光帝连忙拍抚他脊背,哑声低语,“有姝别怕,要不然你跟我……”

他顿了顿,仿似从流着鲜血的心脏里剖出下半句,“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有姝想也不想地点头,然而没能等到那一天,他就先行沉睡了,身体在月光中散发着微光,像一具圣洁的雕塑。

对此,道光帝只有满足,没有遗憾。

他原本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比有姝多活一天,如此,有姝便不用独自承受爱人离世的痛苦。

他活着的时候,道光帝希望他能平安快乐,死了亦惟愿他无牵无挂。

把人抱进水晶棺材,外面层层叠叠封上棺椁,又耗费数年光阴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地下陵墓,以免旁人搅扰有姝的安眠,道光帝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

----- 六百年后,晋国。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哭,又有几道焦急的嗓音齐齐劝慰,依稀可听见“娘娘节哀顺变,别伤了身体”

云云。

由回廊步入正殿,一眼望去便是梁上挂着的一块烫金牌匾,上书“映月宫”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此乃晋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月妃窦氏的寝殿,她同时也是晋国的第一美人,仅半面之缘就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念念不忘,以强硬的手段纳她入宫,从此椒房专宠。

然而这位风光无限的美人也有凄惶无助的时候,她年仅三岁的儿子被某位妃子暗害,已中毒身亡。

宫女一面安慰娘娘,一面说要去禀报皇上,却被她用力拉住,“不要去!

我还有办法,对,我还有办法!”

她抱起儿子,打开后殿的一道暗门步入地宫,地宫里的蜡烛无火自燃,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地宫尽头是一堵高达十丈的墙壁,其上雕刻着各种各样青面獠牙的鬼怪,中间那座浮雕乃一位黑面男子,手里拿着毛笔朝其中一只鬼王点去,鬼王跪地作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周围鬼怪则纷纷转身,似乎想要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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