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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突如其来的凉州遗民(1/2)

 夜色渐浓,万星璀璨,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天幕中。

房中已起了灯,在墙壁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叔侄二人一样的鼻青脸肿,但表情截然不同。

李松咧着嘴,不断的发出怪笑声,时而“呵呵”,时而“哈哈”,半肿的眉头不停斜挑,破烂的鼻头飞速耸动,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而他每笑一声,李亮眼角的肉就会忍不住的抽搐一下。

委实是李松被李承志打的够惨,那张烂脸配上怪异的表情、及鬼一样的笑声,不但难看,还极瘆人。

“六叔,求你莫要笑了!”

“哈哈……你懂个鸟毛?”

李松举起大手,往脸上摸去。

粗糙的手指刮过脸上的伤,仿佛针扎一般。

但脸上越疼,李松心里就越舒坦:“郎君愿打我,就表明他还是信重我的,并未因此次之过而猜忌予我,我怎能不高兴?”

既然害怕被郎君猜忌,那你还敢擅做主张,灭杜仑部十二族?

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挟大胜之威逼迫郎君?

李亮阵阵无奈,长声一叹:“六叔,你这又是何苦?”

“苦?”

李松头摇的斩钉截铁,“我什么滋味都有,就是没有‘苦’。

你且想,一年之前,我李氏还是何等模样:家主困于泾州城内,形似囚禁,郎君痴痴傻傻,如同废人。

大郎、三郎过于忠厚,其余郎君尚还年幼,皆只中人之姿,自保尚且不足,何况进取?

那时我便时常想,我祖居李氏,怕是已能望到头了。

但天见可怜,郎君突然就开智了……一年啊,才只是短短一年,我李氏便已有甲骑五千、子民三万。

雄踞于西海,千里方圆莫不臣服。

郎君更是贵为郡公、国之柱石,朝中引援无数……故而六叔只会喜,怎会苦?”

李松突的一顿,又用力的一咬牙,眨眼前还笑的满是褶子的一张脸突然变的狰狞可怖:“但当家主与你的急信送至西海之时,我就如五雷轰顶,万念俱灰。

你称,因先帝驾崩,郎君予殿前呕血,一夜白头。

而后家主又说:李松啊,我李家这反,怕是造不起来了……你根本无法想像,六叔当时何其绝望,何其无助?

而五旬前,郎君又来急令,命我尽起甲骑,进至比干城以西。

待他行至六镇,再与我同往薄骨律时,六叔想死的心都有。

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我李氏上下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才攒了这么点家底。

而郎君为了替元恪守住江山,竟欲将我李氏这点心血毁于一旦?

我当时甚至告诫过自己:李松,你只是一介家臣,郎君但有所命,你莫敢不遵,不然定为取死之道。

但终是不愿如此大好局面付诸东流,我便想,死就死吧。

只要能为郎君保下一些东山再起的本钱,若能再让他幡然醒悟,我便是死了都甘心……而后,我才如孤掷一注般,派李时与李彰率三营甲骑与一旅雷兵,抄了窦领的后路。

我原本是想:郎君不是要替元恪守好这大好江山么?

讨伐元怀、于忠等叛臣是守,解六镇之围,与柔然殊死一搏也是守。

只要抄了杜仑部后路,窦领必然退兵,也就等于解了沃野之因。

即便李时、李彰、并三千甲骑、一旅雷兵死伤饴尽,也还有两营甲兵,并西海三万逃民。

到时再求郎君允我等举族迁往阴山之北,成为六镇之屏障,依旧可为元魏守好疆土,以全元恪与郎君之君臣之宜。

谁成想,真就如郎君曾说过的那般:你看他是老虎,狞狰可怖。

但说不准,就是只在表面挂了张皮,内在全是纸糊的……

这杜仑部便是这般,但有雷响,无论兵卒、老弱、妇孺,乃至牲畜,竟皆如鸟惊兽散,不堪一击,只短短一日,竟连溃尉迟、谷浑等四族?

胜的过于轻松,但也更使我坚定信念:如此精兵,怎能成为元氏之流的家犬?

故而我便一不做二不休,连攻杜仑十二部,近如灭族……

杜仑部户逾三万账,可集控弦之卒逾四万。

被我灭族,柔然必不会善罢干休。

而郁久闾丑奴(柔然可汗)可不会管是姓李的还是姓元的灭了杜仑部,只会算在汉人的头上。

举兵攻伐六镇为杜仑部复仇已是板上钉钉。

这样一来,只要我提出自河西迁往大碛,替六镇抵御柔然,不论是朝廷,还是郎君,万无不应之理。

如此,便可免去我李氏儿郎南征之苦,更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但谁知,郎君从来都未想过替元恪守这江山?”

说到此时,李松已泪流满面:“大错已铸,悔之晚矣……悔不该不信郎君,更不该无端猜忖……故而,若郎君哪一日要斩我,你千万莫劝……千万莫劝……”

李亮的脸扭成了一团苦瓜,心中五味陈杂:“郎君信中写的那般清楚:甲兵久居河西,只知野战之利,不明攻城之艰。

长此以往,必会如井底之蛙,目空一切……

因此才欲借此次征伐元怀之机练兵,更能让六叔、丰叔、时叔、皇甫等领兵之将涨些历练,这才是令六叔尽起族兵的原因……但六叔怎就会疑心郎君欲将我李氏举族之心血毁之一旦?”

李松已是咽不成声,李亮又无奈劝道:“郎君看似冷厉,实则仁厚。

且我观郎君之神态,应是在恼你先行后报的错处多一些。

对迁不迁来大碛,倒似是无所谓。

故而六叔也算不上铸成大错,无需过份担忧。

但绝不能再擅作主张了,不然真就是取死之道……”

“何需用你教我?”

李松抹了一把眼泪,“故而我欲肯求郎君,卸去一应军职,换你去领军。

而后由我侍奉在他身侧,聆听教诲!”

意思是你要和我换?

李亮怔了怔,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六叔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临战换帅,乃军中大忌,郎君绝不会答应的。

沉默了稍许,李松又问道:“也不知郎君会如何善后?”

“定是会予朝廷急报,求太后和八辅恩准。

不然逾三万族人、数千甲骑迁置山北,定会令六镇如临大敌!”

李亮挠着头,“就是不知这身份和来历又该如何遮掩?

总不能明着告诉朝廷,这数万军民,皆是我李氏偷出来的吧?”

连他都想不通,遑论对朝局一窍不通的李松?

叔侄二人满脸愁容……

……

县衙之中,就只李承志、杨钧,并元鸷三人。

李承志靠着榻背,愣愣的望着屋顶,已然魂游天外。

而杨钧却满脸愁苦,盯着薄薄的一张纸,一张老脸拧成了菊花。

我之前疑你布了伏兵,也只以为如被你瞒天过海带至北镇的虎骑与虎贲一般,可能是你到夏州后,从高猛那里借了兵,提前埋伏于岭北。

可你现在却说,竟是叛自高车国的原凉州汉民,且有上万甲骑?

他一万个不信:什么时候,随随便便冒出一个前朝遗民部落,就能有甲骑上万?

岂不是民户至少也该有七八万户,丁口足有四五十万?

这都抵的上一个小国了……

而且恰至窦领率族中精锐南侵之际,突就从北地而来,短短数日,就连灭杜仑十二部?

加上部落首领窦姓,杜仑满共才十二部,岂不是说,逾民三万帐、可集控弦之卒逾四万的杜仑部,几乎被灭了族。

就只余已然入关的这一万精骑?

这已然不是巧合二字足够形容,连艺文、志人(皆指小说、故事)之流都不敢这般写……

“怎就这般巧?”

杨钧斜着眼睛,“你刚好派亲卫翻过狼山,到山北查看地形,恰好就遇到了欲至六镇,欲予镇军合谋,合击窦领的遗部信使?”

“就是这般巧,信与不信由你!”

李承志一副懒的解释的模样,直接站起了身,“但仗肯定是要打的……你若要误了明日出兵,就莫怪我李承志翻脸无情……嗯,记得,再遣八百里加急,将此况并遗部所请奏予洛阳。

不论太后与八辅应是不应,我皆不管,我只负责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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