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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苏家养子(2/3)

俩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你父亲酒后风流所得,但你父亲自己清楚,他没碰过这侍女。

且这侍女临盆之际,也曾与你父亲坦白孩子的生父是谁。

所以说,你父亲是彻彻底底被冤枉了。”

“但侍女已死,而这孩子的亲爹,当时也不过是个小吏。

惠州又离东京相隔千里,若把孩子送回他父亲身边,就等于是要了这孩子的命,你父亲想了又想,索性就没澄清,把这件事给认了下来。

就这样,八郎成了你的弟弟。”

“这封信。”苏辙笑道:“也是那时候写的,你父亲觉着他担下此事,全凭一个义字,于是就给孩子取名叫‘苏义’。”

苏辙像是说累了,缓缓眯起了眼,道:“剩下的事,你亲身经历,也不必我来说了。”

苏迈长长叹了口气,道:“绍圣三年,我上书求职韶州仁化令,获准。

于是,便趁赴任之机,把家眷和三弟家眷都搬至惠州与父亲团聚。

刚到不及两月,三娘病重,父亲又接到旨意,要贬去琼州。

三娘临终之时,把刚将三岁的小弟托付给我娘子,从此之后,小弟便一直同我们夫妇生活,直到今日。”

苏迈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不解道:“可是叔父,元符三年,官家继位,父亲得赦自琼北归,小弟已经七岁,父亲是见了他的,还一起生活了十个月。

但关于小弟的身世,他直至病逝,他也没曾跟我过半句,他……为何不提呢?”

“也是有原因的。”苏辙歇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一点儿了,开口道:“他自琼北归,曾写信给我,托我派人去小王都太尉府上寻孩子的生父,他在信中说……忽感不妙,觉大限将至,此生惟余此事挂心,要我寻到孩子生父,看看他如今是什么样的人,若他能照顾好八郎,便把孩子送回去,让他认祖归宗。

但若他照顾不好,此事就作罢。”

苏迈想到苏义并没有送走,便问:“那孩子的生父……没找到?”

“找到了!”苏辙叹了口气,道:“算是没有缘分吧,当时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小王都太尉府上了,去了边关。

正逢边关有战事,生死未卜。

此事也就作罢了。”

苏迈越听越糊涂,微微蹙眉,道:“这么说,八郎的生父是去从军了?

他到底是谁?

可还在世?”苏辙点点头,道:“当然还在世,不然我与你说什么?

八郎的生父,便是如今的殿帅府太尉——高俅!”

“他?”苏迈登时眉头紧皱,霍然而起,急道:“怎么会是他?

不行,不能让小弟认他,我不同意,绝无可能!”

苏迈做了五年嘉禾县令,每个月都有朝廷的邸报送来。

朝中大事,人员任命,升迁变动等,邸报上面都有。

高俅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这五年内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了。

传闻中,此人乃是官家潜邸之时的玩伴,官家登基,鸡犬升天,他也得了提拔。

大宋朝重文轻武,对文官的提拔任命,有一套完善的制度,并不完全由着皇帝的性子来。

七品县官都要有进士出身,而高俅没有功名,文官这条路走不通。

文官不成,只好走武官之路。

武官对出身要求不严,提拔任命有功就行。

功劳这回事么,全凭一张嘴,可以说你临战畏敌,也可以说你身先士卒,空子很大,好做手脚。

官家想留高俅做一个随迁转驾的人,这样的职位,只在掌管禁军的三衙里。

但大宋有祖制,非有边功,不得为三衙。

于是官家就想了一个办法,就把他送去边关镀金,还特意嘱咐边帅刘仲武好生照顾。

谁也没想到,他恁地命好。

在边关混的那几年,恰逢大宋连打了好几场胜仗。

崇宁三年,吐蕃赵怀德反叛,刘仲武率军平叛获得大胜,功劳簿上高俅名列第三。

大观二年,童贯及刘仲武通过多年谋划,成功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复了积石军。

当时派去的使节,就是高俅。

不止这些,近五年间边关报功大大小小二十余,件件都有高俅的名字。

短短五年,高俅青云直上,竟靠实打实的边功累至殿帅。

如此魔幻的剧情,甭说苏迈这样当官儿的不信,就是大宋的普通百姓,也是没有人信的。

德不配位,自然要惹非议。

于是,高俅的名声越来越臭。

有人说他的功劳都是‘杀良冒功’,还有人说他能提拔这么快,全都是因为此人谄媚,克扣兵饷贿赂朝中重臣,因此官运亨通。

还有人说,此人欺上媚下,专在民间为官家搜罗美女珠宝,所过之处,片草不留……

总而言之,一句好话没有。

苏迈听到的所有关于高俅的事情,全部都是负面的印象。

他怎能让一手带大的弟弟,认这样的人做父亲?

苏迈把顾虑说了,苏辙却笑笑,道:“大侄子,还记得“石钟山”么?”

苏迈一愣,旋即明白了苏辙的意思。

石钟山,旁人听不懂,但苏迈却听得懂,这牵扯到三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当时乌台诗案刚了,苏轼获罪贬谪黄州,年轻的苏迈侍奉左右。

有一天,父子俩不知怎的竟谈到了鄱阳湖畔石钟山。

父子均不知此名由来,苏迈翻遍了书籍,在《水经注》等古书中找出许多说法,但苏轼都觉得是牵强附会。

苏迈还想找更多的论证,苏轼却阻止了他,对他说:“大凡研究学问、考证事物,切不可人云亦云,或者光凭道听途说就妄下结论。

要想知道真相,还需实地踏查,亲眼所见。”

于是此事便搁置,一晃就是五年。

元丰七年,苏迈到饶州德兴县任县尉,苏轼送他到湖口,附近便是一片石钟山。

父子俩乘着小舟来到山的绝壁下,沿着山脚寻找。

寻到一个地方,只听见一阵阵清畅高扬的声音,如钟鼓不绝。

原来,这里的山脚下遍布石窍,大小、形状、深浅各不相同。

它们不停地受到波涛撞击,才发出各种不同的音响,就像是秦汉时期的编钟一样,石钟山之名便由此而来。

一个疑惑,五年才解,苏门求实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苏辙见苏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你关于高俅的所有印象,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

你父亲临终之际,还念着把孩子送回去,说‘此生惟余此事挂心’,这事便算是他的遗愿了。”他咳了一声,道:“眼瞧着,我便要跟他相见了,若他问起我,我该怎么说?

思前想后,还是想把这事儿给办了。”

“也是巧了。”苏辙挣扎起身,苏迈赶紧扶着,俩人来到桌案,苏辙从砚台下面拿起一封信,道:“我还未来得及去寻他,他已找上我了,你瞧瞧。”

苏迈忙扶着苏辙坐下,才把信接过来打开。

“高俅拜谨小苏学士尊鉴。”

“昔年俅为大苏学士府上小史,得君提携,引荐至小王都太尉处,后辗转至今上潜邸,官家不弃,方有今日之高俅。

举荐之情,俅没齿难忘。

大苏学士病卒之时,俅尚在边关,不能登门吊孝,引以为憾。

每每思之,涕泪横流者,无所报也……”

“……今俅忝居高位,心下惶恐不安。

蒙官家不弃,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然有一事,难以启齿,今厚颜说出,还望小苏学士帮衬。”

“崇宁三年,吾率军与吐蕃叛贼交战,伤及下腹。

今虽已娶妻纳妾,却仍无一有出。

忧愁之间,想起昔年在大苏学士府上之时,曾与三娘子侍女梅兰相好,一别经年,不知她是否还好,是否……有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俅恐谢世之后,无颜面对祖宗,故此厚颜乞求,望公帮忙打探,不胜感激。

若公有所请,而俅力能及,必尽心竭力,以报苏门恩义。

高俅叩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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