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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1/2)

邢尧犹豫了片刻,斟酌道:“听说,楚姑娘去胡军医那边帮忙时,与一个大夫发生了口角。”

封朔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邢尧忙把那姓安的女大夫和姜言意之间的龃龉说了。

封朔本就打算好今日下午陪姜言意回王府,忙活一上午处理完了军务,眼下有的是时间。

听邢尧说清了事情原委,他饭也顾不上吃了,让邢尧把汤盅带上,自己驾马出了军营。

哪怕他没有刻意交代,但底下的人还是会时时关注姜言意的动向,封朔轻易就从斥候兵口中问到了姜言意的落脚点。

姜言意在客栈厨房里,看到各式各样的生鲜海产,想到能做的美食,心底那股郁气才消了不少。

这里临海,海参鲍鱼这样的食材虽说也稀罕,却没稀罕到北方州府那样的程度。

看着这些食材,比起海鲜火锅,姜言意眼下倒是更想做一道后世的网络名菜——佛跳墙。

这种用料昂贵的大菜,她上辈子虽没亲自做过,但出于好奇,还是有了解过做法。

佛跳墙所用的食材极多,火候和蒸制时间在这道菜上反而不是难题,毕竟干厨子这一行久了,对于火候和时辰心底都有数。

难的是前期对各类食材的处理,单是发货这一样就格外讲究,有的食材得油发,有的得水发。

放一起封坛蒸制前,有的食材得事先蒸过一遍,有的得先炒,有的得先炸,工序繁琐,很是考验人。

怎么发货姜言意从李厨子和姚厨子那里学了不少,知道鱼翅、刺参、鱼唇、蹄筋这些得水发,不能沾半点油腥,而鱼肚得单独用油发,才能最大程度保留其鲜美滋味。

如今战乱,客栈里都没什么客人借宿,厨房也清闲得紧,锅碗瓢盆用着丝毫不打紧。

姜言意找了干净的瓷盆把要发的食材都发上,锅里用猪大骨和干贝吊上高汤,才开始处理鸡鸭和猪蹄羊肘。

这些食材客栈的厨子都事先初略处理过一遍的,她只需要检查细微处弄干净了没,再按照自己制作的要求细致加工就行。

杀好的全鸡全鸭砍去脖子以上部分和爪子,斩成小块,拔干净了毛的猪蹄尖瞧着竟然粉嫩粉嫩的,姜言意都有点下不去刀。

这些食材处理好后先下锅氽水,去掉血水后,再下锅氽一遍,这次加一勺烧酒一起氽,方便祛除腥味。

氽好后捞起来放入筲箕里,锅里下油,烧至七成热后先爆香姜蒜,炒出香味后才把氽过水的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一起下锅翻炒,并加糖提鲜,淋酱油调色,最后勾一勺酒去腥增香,倒入用猪大骨吊出的高汤煮上一刻钟。

这煮出来的汤汁就是一会儿炖佛跳墙要用的汤底。

发好的鱼翅鲍鱼装坛煮前,都得先混着葱姜一起用蒸笼蒸熟,鲍鱼要蒸至软烂。

鱼翅上锅蒸时,翅上得摆猪肥膘,鱼翅本身口感和粉条差不多,猪肥膘被蒸熟时会流出大量的油到鱼翅上,有油润着,不仅不易蒸散,还能增加鱼翅的香味。

鸽子蛋、冬笋和鱼肚需要用豚油炸一遍,再一起装坛煮。

一锅正宗的佛跳墙在煨制过程中几乎没有香味冒出,只在煨成开坛时,才会有浓香飘出,因此对煨制的坛子密封性格外讲究。

姜言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坛子,想到反正一会儿煨制时还得加不少烧酒进去,就让客栈掌柜的腾出一个密封性好的空酒坛子给自己。

掌柜的找了一个装十八年陈酿的酒坛子给姜言意,姜言意洗干净酒坛后,因为坛子常年装酒,里边还是能闻到醉人的酒香。

她把之前煮好的鸡鸭等食材铺在酒坛最底层,鱼翅鲍鱼等食材铺在上面,倒入汤汁后用荷叶封好坛口,并在边缘用细线系好,最后才用一个碗倒扣在坛口,放到大蒸笼里隔水炖。

隔水炖是闽菜的有名烹制手法,极好的密封性在炖煮时可以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香味,而且在蒸笼里受热均匀,比用明火炖煮出来的汤更鲜美,煲好汤色清澄,一点也不浊。

刚把佛跳墙炖上,姜言意就听说封朔来了。

她没出去迎,在厨房等着封朔自己找过来。

没多时,厨房外就响起店小二诚惶诚恐的声音:“参……参见王爷……”

封朔不耐烦挥了挥手,店小二如蒙大赦退下。

封朔走进厨房时,就瞧见姜言意坐在里面的方桌旁边,听见他进屋的声音也不看他,低头兀自折菜。

这是被无视了?

封朔低咳了一声,姜言意还是置若罔闻。

厨房门外,霍蒹葭、沉鱼、杨岫、邴绍四人鬼鬼祟祟扒着门框,自以为很隐蔽地“偷窥”



沉鱼恨铁不成钢地道:“王爷单咳嗽作甚,倒是哄东家啊!”

“咳。”

这次的轻咳声来自门外,几人齐齐回头,就见邢尧板着脸站在他们身后。

沉鱼赶紧拉着霍蒹葭遁了,杨岫邴绍两个大男人本来也不擅听墙根,纯粹是被沉鱼拉来凑数的,沉鱼和霍蒹葭一走,他们二人也赶紧离开。

邢尧替自家主子掩好房门后,才掏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古人有云“非礼勿听”



为防一会儿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言论,回头被自家王爷修理,他非常有自觉性。

屋外的动静没能分走封朔半点心思,他皱眉看了姜言意一会儿,终于还是受不了这沉寂,道:“出了什么事,让你招呼不给我打一声就走?”

姜言意还是不理他。

封朔忍了又忍,拧紧眉头道:“说话。”

姜言意斜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折菜。

封朔耐心告罄,直接上前一步攥住她一只皓腕,蹲下身去,几乎是与她视线平齐,语气颇有些恶狠狠,但细听就能发现其中的无措:“你倒是理我啊!”

姜言意抬眸,同他目光对上,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脱衣服。”

封朔不解:“什么?”

邢尧转述与他的,只是姜言意在救治手法上同一位女医发生了口角,如今那女医收拾东西走人了,姜言意也负气离开军营。

他找过来,姜言意莫名其妙同他闹脾气,此刻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封朔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但姜言意只瞪着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脱衣服。”

这次封朔没再犹豫,三两下就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卸甲后,退下打底的暗红色劲装,精壮的上身就直接袒露在姜言意面前,胳膊上腱子肉盘虬,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

姜言意的注意力却分毫没在他身材上,她是头一回如此直观地看到封朔身上那道直接横贯整个后背的大疤,哪怕那道疤现在已经变成了游龙刺青,但细看还是能瞧出当初那一斧子劈开后背的伤口走势,直叫人觉着心惊胆战。

姜言意用手捂住了嘴,眼眶微红。

封朔微微侧过头看她:“吓到你了?”

他自嘲勾了勾唇角,神情里却有些遗憾:“当初就是怕吓到你,才找人用刺青盖住了。”

他用手摸了肩胛处的龙首刺青,对姜言意道:“这牙印,还是你留的。”

他让刺青师傅在姜言意留的牙印基础上,刺了龙牙。

虽然这份心思有些羞于启齿,可是当那个牙印伴随着这个刺青会永远留在他身上时,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隐秘的、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满足感。

似乎这样就把什么东西刻入了自己身体里。

姜言意先前对他有再多气闷,现在都消了,只觉鼻子发酸。

封朔左边胸膛上有一道新伤,伤口已经结痂了,却不难看出看出当时的凶险。

姜言意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噙着泪问他:“怎么伤到的,还疼吗?”

封朔用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半月前明翰国以车轮战术攻打衡州,我几天几夜没合眼,上战场时大意了,被砍了一刀。

放心,当时也没多疼,就跟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他越是这样说,姜言意心底就越是难过。

战场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能丢了性命。

封朔再厉害,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候。

姜言意哽咽了一声,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见不到他,那些因得知安素秋帮他换药的醋劲儿早抛九霄云外去了。

她哭成这样,封朔却慌了,有些笨拙地帮她拭泪,“你别哭,我真不疼。”

姜言意吸着鼻子道:“我不回西州了,我就在衡州待着,我要催着你按时吃饭,到点睡觉。

不能这场战事还没结果,你就先把自己给熬垮了。”

封朔心中五味成杂,嘴上却道:“不许胡闹,衡州多危险?”

姜言意用手轻轻摩挲着他胸前的伤口,片刻后把唇贴了上去,再抬首时眼眶红得厉害:“我不怕危险,我只怕你出事。

这也不是胡闹,你放心,我既决定留下来,肯定会想好万全的计策,真要发生什么意外,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封朔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却又有一股力量涌进四肢百骸,只叫他觉着这半年来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他自然知道姜言意的本事,她若留在衡州,要做的肯定也不只是照顾他。

但他也会心疼她、会担心她,所以才不愿她一道留在这边受苦。

封朔收紧双臂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阿意,你说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老天爷才让我遇见了你?”

姜言意头靠在他胸前,用手指头一下一下轻戳着他胸膛:“你既知道,从今往后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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