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尾声第652章:凭什么原谅(2/3)
工作室里边,聂勋只静静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一个永久的姿势。
这一夜的天,和那一年案子被开庭宣判的时候一样,这么的深寂漫长。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聂勋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白昼上演,万物都要苏醒,获得新生,初晨的光芒进了眼中,他一直站一直站,却是猛地,手机响起铃声。那声响简直是要划破苍穹一般的刺耳,将聂勋惊醒。
他指尖的烟还燃着烟雾,手机放在耳边,那头是下属来报,聂勋听见对方说,“聂总,小姐已经出现在警署了。”
……
上午八点刚过,警署这边也是刚刚进入到全天候的工作状态里。警署厅前方有人出入其中,那辆车里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慢慢往前行,她走向那警署。
大厅里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众人望过去,这一清早前来的人是何人,只见女人脸色素净,神情肃穆,她出现在大厅里。
巍警司也是刚刚到,正和下级警员交待一些事情,看见了来人,他愕然不已,巍警司喊了一声,“宋小姐?”
来人正是宋七月,她望着巍警司道,“我申请探视莫征衍先生。”
警署后方的看守牢狱,清早的空气是森冷的,那暗房里边更是阴暗潮冷。每一天早晨的醒来,都是这样的光鲜,透过蒙蒙的光影里,看见那些漂浮的浮尘不断的游动。
莫征衍一低头,发现衣服上又沾染了些血迹,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染上去的。他倒是也不在意,洗漱了坐起。
暗房外边却是传来了步伐声,是警司走近了,巍警司上前来道,“莫先生,有人来探视你。”
莫征衍所能想到的不过是莫家人,“这一次又是谁了。”
但是巍警司却道,“是宋七月小姐!”
那名字突然很清楚的响起,莫征衍怔了下,巍警司又是喊,“莫先生,你同不同意本次探视?”
这自然是一句空话,因为先前在所有的探视会面里面,莫征衍都向旁人表示,去请宋七月来见他一面。而如今,却是依照惯例还是问了一声。
很是缓慢,那四肢都好似僵住了,所以不能够灵活活动,半晌莫征衍道,“等我换身衣服吧。”
巍警司这才仔细一瞧,光线暗淡,原来染了血。
不过是五分钟,却是很快的速度,莫征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其实都是一样,一样的狱服,那灰败的颜色。出了暗房,往回廊去的时候,莫征衍却是问了一声,“巍警司,我今天看上去精神还好吗?”
巍警司又是一愣,这位莫大少真是一个奇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个?巍警司瞧了瞧,也不知要给什么回答,他回了句,“还好。”
他这才像是放了心,跟随着警司往前方走。
那探视的房间里,一名警员在守卫,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头顶一把灯,照的人眼睛昏黄。这里的一切,宋七月不是不熟悉,因为当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多少次的被审讯,多少次被探视,又是多少次的失望,直接到了绝望。
只听到“吱呀”一声,那门开启了。
“莫先生,宋小姐,你们两位有十分钟时间。”巍警司在房间外提醒道。
正对着门的位置,宋七月定在那里不动,她的视线望着前方。
一瞬间的对峙,两人已经瞧见了各自,在这一方小小的暗房里,天地都静的出奇。
莫征衍瞧见她,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庞模糊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灼灼有神,明亮非凡。再走近一些,只将她看的更清楚了。她的下巴已经尖了,虽然瘦了些,但是似乎精神状态还不错。
然而,那眼睛下方深深的阴影,却是让他注意到。
注目下,莫征衍幽幽问道,“怎么又瘦了。”
宋七月从见到他的那一秒起,她整个人都是凝在这里的,就在这把椅子上,好像脚生了根,所以开口都不能。她看见他一身狱服出现,她心里有一丝痛快,现在的他是这样的落败颓废,他又是这样的消瘦潦倒,这正是她所想要看见的一幕,是该让他尝一尝那滋味。
但是突然,他一句话让那痛快的滋味变的错综复杂,好像又猛地加了几味料,辣的酸的发涩,一起涌了上来。
直到今天她到来,他还能这样若无其事,这样的随心所欲,他怎么还能问上这么一句话语。
宋七月突然发狠一眼的注视着他,她出了声,“莫征衍,你派了那么多人去请我,请我来这里见你一面,你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那起始确实是他来请她,但是原因为何,没有人知晓,此刻面对面,却是势必要说个清楚明白来。
可是那千言万语都好似不能够,无从去入手,所以无从去诉说,莫征衍瞧着她,一言不发。
竟然是这样的沉默,他偏生是一句话也不说!宋七月一双眼眸死死注视着他,望穿秋水一般,要将他看透,“好,你不说,那就让我来说!”
他依旧是沉默,宋七月道,“我现在问你三件事情,你是回不回答?”
“你问就是了。”他终于再次应了,从来不曾这样的顺从听话。
“第一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程青宁的身份,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聂勋的身份!”这第一个问题,有关于那两个人的身份被察觉,宋七月问出了声。
莫征衍看着宋七月,他的记忆开始飞跃,飞跃到过往的一天来。
“是那天程青宁跑到我面前昏了过去,是李承逸在博纳的公司里质问我的时候。”莫征衍缓缓回忆起。
是那一天,莫征衍带着下属正要回公司,车子刚刚停在路边,可是她却跑了过来,程青宁如此仓惶的停下,她抓住他喊他的名字,而后昏了过去。
是那之后,他将她送回博纳去,当时李承逸和宋七月都在博纳的办事处。就在那间办公室里面,他们等着她清醒。可是在她醒来后,她再一次抓住了他。
也是在那时候,李承逸不顾一切的相搏,他怒声喝问:他们这一对罪魁祸首,把所有的罪名都加注在她的身上,让她一个人去背负!而你,他们的儿子,就这么相信了,这么轻易的将她看低诋毁!
他们的儿子,莫家的儿子,他是莫家的长子,而他们,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她的母亲。
起始,在所有的记忆里,莫征衍也不是不曾问过自己,可是偏偏,那时候竟像是脑筋打了结一样转不过弯来,他更不愿意去查证,更不愿意去相信,他宁可去信服这一切都是她弃他不顾,是她没有坚持到底。
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没有办法抗衡,那是自己的命运。
仿佛,除去莫家这层背景身份之外,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再是了。
可事实上,那放弃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所以在那天,当这一种可能被解开的时候,他疯了一般去证实,他回了莫家,他询问母亲那一切是否是真的,但是母亲的回答,只是沉默,却已经证实了一切。他没有再去见父亲,就这样离开家。
宋七月却也记起那一天来,那时她担心他到坐立难安,她开车去找寻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却是在那个码头找到了他。
“是你回了莫家后知道的真相。”宋七月回想这其中可能,她沉思道。
莫征衍却是在想,想那个夜里,海风虽凉却那么温柔,那眸光也随之放轻缓,“他们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去查证的。”
“有些事情,如果是年少的我,恐怕是办不到的。但是当年,我一查就查到了。”莫征衍微笑着说,很是淡然。
宋七月定夺道,“所以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了程青宁其实是程家的养女,你也知道了莫家为什么会这么反对你和她在一起。”
“是。”莫征衍应道,“因为莫家害的聂家家破人亡。”
这半个问题算是解了,宋七月道,“那么聂勋,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提起聂勋,莫征衍注视着她微微一顿,他说道,“是一枚胸针扣。”
“胸针扣?”宋七月愕然。
莫征衍应道,“送程青宁去医院后,为了治好她,我用了所有的办法。我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下去,说到底这都是因为莫家因为我。”
当时那一段,是他对程青宁呵护备至的日子,宋七月沉眸,莫征衍却是直视着她,“我能给她的,只有这样的补偿。”
“只是你为她请了聂勋回来治疗,不,那个时候的聂勋,应该是称呼为kent医生。那一天他带她出去散心,但是发生了突然事故,程青宁跑了。”他的话语又勾起宋七月的记忆,让她复又记起。
是那一天,众人几乎将整个港城翻遍,也是在那天宋七月知道了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过去,“这和胸针扣又有什么关系!”
“在码头找到程青宁之后,送她回医院的路上,一枚胸针扣掉了出来。”莫征衍徐徐说着,“那不是一枚普通的胸针扣,其实是一个袖珍的定位器。”
宋七月惊诧!
当时情况紧急,一切都那么凌乱,谁会去注意程青宁到底穿了什么又戴了什么,根本就不会,可是那一枚胸针扣,微小到根本不起眼,却成了关键的致命点一样!
“就是这枚胸针扣,开始让你怀疑,你又开始侦查聂勋的身份……”突然,解开了这一个关键点后,宋七月豁然开朗了一般,好似全都想明白了,“你一方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方面却不断的追查,直到你查到kent就是聂勋……”
“所以,早在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怀疑我。”那关卡被突破,记忆的锁链都被接上了,层层递进的背后,宋七月的心中寒冷起来,“是在聂勋之前,还是在聂勋之后?”
莫征衍瞧着她,宋七月亦是看着他,眸光波动间她笑道,“比聂勋更早,原来是比聂勋更早。”
“好,我现在来问你第二件事情,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其实不是聂家的女儿。”宋七月将这第二桩问出,但是此刻,她却不急于让他一下道出,她开口道,“不着急,让我猜一猜。”
“是从一开始?”宋七月问道。
莫征衍回道,“不是。”
“那么,是在和你结婚以后?”
“不是。”
“是在生下绍誉后?”
“不是。”
“在知道程青宁的身世之前?”
“不是。”
一连问了几个,回答却都是一致的不是,宋七月也有些错乱开,不知道到底是何时,宋七月道,“你不要告诉我,就在年前,我对你说的时候,你才知道。”
“比那之前要早。”莫征衍回道。
宋七月定定想了一会儿,“是在知道聂勋身份之前?”
莫征衍瞧着她,依旧给出那回答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