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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警察的故事(四)(3/4)

随着红面具的话,墙上的投影画面,出现了某个中年人身穿便服的样子,他身前的桌上摆着一摞摞的现金,数目可观。

“X市黄局长,向黑势力泄露行动细节,掩盖罪行。”

投影换到了一段视频,是这位黄局长在某个装修精致的房间里,跟两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嘻嘻哈哈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X副厅长,性-侵,被人举报后只是罚酒三杯,停职半年。但是三个月之后,他就恢复原职。去年十月,再犯……”

红面具每说出一个人所犯的事,墙上的投影里便相应地出现一些图片或照片。

“太多了。”红面具不说了,任由投影继续拎出一个个体制内的蛀虫。他问张家驹:“警察里面明明有比我们更坏的人,但你们为什么就从来不抓他们呢?你们有没有数过,到底有多少人,真正配得上警察这个职业?”

张家驹面无表情地听着,从警多年的人,不会简简单单被一些未经证实的东西扰乱心智。

镜头切到了某个昏暗的指挥室。

一些穿着警官制服的中年人们,分坐在会议桌旁,看着墙上的屏幕,透过张家驹胸前的摄像头,关注着工厂里发生的一切。

听着远处墙上的一条条举报。这群中年人们咬着香烟闷头猛抽,房间里烟雾缭绕。

“注意封锁消息,不要传出去一个字。”

“是。”

观众们看到这里,情绪再一次被导演操控。

原本的好人似乎有了污渍?而板上钉钉的坏人似乎是在干好事?

吴砚记得大哥说过,坏人做好事比好人做坏事,要艰难得多。好人做坏事,更接近人性流露的本能。它不需要经过精心和漫长的铺垫,有时候只要恰到好处的诱惑,好人就能成为那个最不想成为的人,当潜意识战胜意识之后,一败涂地的人生轰然开始;而坏人做好事,则是和迄今为止的人生做对抗,从后往前,一点点推翻牢固的价值,一旦反刍人生,便是自虐的开始。

当然大哥的原话不是这样,但差不多这个意思。

如此再去看电影,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开始模糊,一部正邪对抗的,突然开始有了深度。警察这一群体,顿时立体地分出了一面又一面。

工厂里。

红面具似乎知道遥远的那帮领导们的尿性,所以他看了看二楼拿着录像机记录这一切的同伴。一如他之前在监控屏前面说的,要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录下来,然后给全国的警察们看。

“我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差不多都做完了。这些人质,好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红面具看了看身后跪倒成一排的警察。

“别!”张家驹连忙阻止红面具话语里蕴含的潜台词,“放过他们,我求你放过他们。不管其他警察怎么样,但这些人,我保证肯定都是好警察。”

红面具歪歪脑袋:“我以前也是个好孩子,但没人肯放过我。”

张家驹知道对方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们了。“你怎么才肯放过他们?”他问。

“听说你的警队的骄傲,那么……”红面具目光闪了闪,用手指指了指地面,“你先跪下让我看看。”

张家驹缓缓跪倒在地。

红面具仍不满足,“磕头。”

张家驹把额头杵在地上。此时的他,早已没了神探的光芒。制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半,灰扑扑的没了来时的整洁,脸上也抹着脏痕,简直一身狼狈。

面具匪徒们肆意地哈哈大笑。

“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红面具想了想,道:“听说你是警队的枪王,是所有射击记录的保持者。刚好,我也擅长这个,我们就比打靶。”

观众们一下子紧张起来。

影片开头,两人登场时分别展现了强大的射击能力,宿命般必然有此一决,分出个高下。

一个是【枪王】,另一个尚没名气。

张家驹眼里燃起了一股叫作自信的光亮。

而面具匪徒们,也咧出不怀好意的笑脸。

“好,”张家驹问红面具,“怎么比。”

“我跟你赌两个。你赢了,我就放了其中两个人的命。”

张家驹说:“我跟你赌四个!”

红面具则摇了摇头,表示一会儿还有其他的游戏项目。

张家驹同意了,但不知道这场射击比赛要怎么开始。正疑惑着,红面具指了指二楼。二楼,戴紫色面具的女匪徒走了出来,坐在了一个人质警察的身边。紫面具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气球,吹到十厘米大的时候,打结,然后分别放在了自己以及人质警察的肩膀上。这意思是,这两个气球,就是张家驹和红面具要射击的靶子。

“阿泽,不要打到我的耳环喔。”紫面具优哉游哉地朝老大撒着娇。

张家驹呆住了。95%以上警察与案犯交火的距离发生在8至10米区间,极少超过10米,超过了这个距离便很难打中目标。警队里手枪的射击训练,通常也只练在10米的靶子。到了25米,用军用手枪打靶,8枪里面有5枪上靶,已是高手。

而他们现在距离二楼的“靶子”,至少有二十多米远,打小小一个气球,根本极难打中。稍不注意,子弹就会打到“靶子”的身上、头上,或者误伤其他跪着的警察。

红面具对这样的可能却毫不在意。

他给张家驹递了一把从人质警察那里缴获的手枪。为显比赛公正,他们比赛的时候,将使用同一把枪。

“你先开始。”红面具让张家驹先开始。

张家驹似乎知道再多的抗议都是徒劳。他只能尽力调整好状态,把兄弟救下来。

张家驹举枪,对准二楼跪倒的兄弟。

一旁的红面具双手环抱地看着他。

面具匪徒好整以暇地欣赏比赛。

紫面具满眼爱慕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几个神志尚且清醒的人质警察,目光带着希望,边吐血,边祈祷张家驹胜利。

会议室的中年人们在烟雾中默默等着游戏结果。

这些人,便是这场游戏的所有见证者了。

画面来回切换,剪辑剪得很碎,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如张家驹此时咚咚咚不断加快的心跳。

“砰!”

张家驹开枪了。

子弹飞向二楼,冲向气球。可惜。

子弹在距离气球三十厘米的高空,呯的一声在后面的墙上留了个洞。

人质警察脖子边的气球,完好无损。

张家驹喘着粗气,仿佛刚才那一枪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结果并不让他满意。

他正反省刚才那一枪的失误和细节,一旁的红面具走来,拿走了他手里的枪,举枪,瞄准,调整呼吸,开枪,一气呵成。

“砰!噗。”

紫面具肩膀上的气球应声而爆。

是红面具赢了。

匪徒们欢呼起来,喊着:“什么【枪王】,就这水平?”,“他是枪王的话,老大就是【枪王之王】!”

紫面具对结果毫不意外,站起来后开心地朝红面具抛去飞吻。

张家驹落败了,结局就是两名人质,被当场行刑。

“不要!”张家驹徒劳地喊着。此时手里没有枪。他的喊话毫无震慑。

“砰!”

“砰!”

两枪。

两具尸体摔到了地上。

张家驹痛苦地跪倒在地,张着嘴,失语般喊不出一个音节。口水无意识地滴落而出,使他整个人更添几分狼狈。

而红面具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家驹丧家之犬般哀嚎。深吸一口气之后,方才战胜强敌的兴奋迅速隐去,回归平静。

“还玩么?”红面具问张家驹。

“玩!”张家驹抹着口水和眼泪,红着眼站了起来。

“这次玩点别的。”红面具说:“听说你还是京城警队的搏击教练?”

这是要比格斗了。

“后背先倒地的人输。这次赌四个。”红面具说。

张家驹同意了。

这次比斗的不再是红面具。

“我来!”绿面具虎地站了出来,咣咣几下从七八米高的地方踩着栏杆跳到地上。

红面具喊了一声“开始”,张家驹便和绿面具大打出手。张家驹无愧于总教练的名头,招式简洁,经验老道,一拳一脚有大将之风。而绿面具胜在年轻,体能充沛,块头大力量足,抗击打能力强,擅摔。一时间,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观众们看着这场打戏,慢慢地感到它和之前看过的动作片有所不同。

平时大家都看惯了正反两派各自精通某种拳术的动作片,突然看到这种“朴素”的打戏,觉得还挺新鲜。

在传武动作片里,大家打得都很好看,一拳一脚跳舞般有所节奏,你打来一拳,我挡住,我踢出一脚,你躲开。所有打在人身上的拳脚,似乎都只是挠痒痒,一招制敌是存在于打喽啰之间。

而眼前绿面具和张家驹,却各有一套节奏,攻防转化频率极高,偶尔出现两人同时进攻,或者同时防守的局面。那些打在脸上身上的拳头,会让人咬牙,会使人恍神,更会让人愤怒,从而加重挥拳力道,改变节奏。

观众们看得血脉喷张,就像在看一场真正的格斗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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