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天灾人祸(二)(2/3)
宋彦思量了一番,便带着几名随员化装成商人,悄悄地来到河北的阳平郡东阳武县。
他们一行秘密地在河堤上转了一圈,老河工出身的治曹主簿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东阳武县的河堤太差了,不要说和我们范县其他地方的河堤比,就是和决了口的沙滩口河堤比,那也是一个是金汤,一个是豆渣。
这里不决,却决了范县,真是没有天理。”
宋彦一听,便明白了一二,继续深入调查起来。
过了几天,一位随员从县衙的一位吏员口中打听到和神秘人相似的一个人,东阳武县县令裴奎的远房侄子,他的亲随。
可惜这人在汛期跟着裴奎巡视河堤时“不幸落水”身亡了,现在已经被报了抚恤了。
随员们顿时激动起来了,真凶终于露脸了,于是要求立即缉捕裴奎,查明此案。
但是宋彦却挥手阻止了,他问道:“东阳武县的河工如此明显,阳平郡不知道吗?
巡察这段河务的崔礼员外郎不知道吗?
这其中还有内情!”
于是宋彦一封密报立即送到长安检察总署那里去了,大检察官看了以后吓了一跳,也不敢耽误,连忙呈送到法部侍郎徐磋处。
徐磋一看,毛发都气得竖起来了,这东阳武县令也太胆大了,而且这阳平郡、河务局也脱不了干系。
徐磋找到平章国事王猛,两人一商量,立即决定依然授权宋彦继续调查此案,并派出治部、户部等精通业务的官员,配合他一起查帐审案。
相关人员带着命令立即乘坐河防舰队的快船,秘密东去,直下东阳武县。
而另一个发现事端的是都察院的巡视冀州的御史喻田。
他从自己的渠道风闻了阳平郡守灌斐、东阳武县令裴奎贪污渎职,而且跟河务局佥事员外郎崔礼等下派巡视官员有勾结。
但是具体的细节喻田并不清楚,手头上也没有多少证据。
但是他猜测到这跟范县决口案肯定有关联,于是直接向都察院递了文书报告,快送到长安的时间居然和宋彦差不多。
中书行省接到文书,工科和户科顿时热闹起来了,能打压尚书行省,显示自己的权威一直是中书行省想做的。
他们早就看掌握行政大权的尚书行省不顺眼了,早就想行使一番弹劾权了。
但是这牵涉到钱财计度上的事情,于是车胤便通报了毛穆之,两省相关人士只是碰了一个面,立即一拍即合。
中书行省出御史,门下行省出审计官,一定要把阳平郡乃至冀州查它个底朝天,让北府各地方和百姓们也知道一下,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不是庙里泥菩萨,拿来做摆设的。
但是两省信不过尚书行省,于是便没有通知阁台,也找了河防舰队,准备了两艘快船,与尚书行省的调查组一前一后秘密地东下。
两支调查组的到来让灌斐等人措手不及。
不过相对来说,宋彦查案要专业的多。
他接到命令后一到阳平郡,首先把冀州、阳平郡的检察官全部召集来,并秘密调集了魏郡的巡警。
然后立即签发缉捕书,如雪片一般发出,将灌斐、裴奎连同郡守衙门官吏和县令衙门官吏全部看管起来,不准串供,不准擅离。
接着开始查帐,实地勘察,宅院搜查。
两省调查组则利用门下行省的权利,首先封查阳平郡和下属所有县的账簿,所有户曹官吏统统停职待查。
正当案子有序地进行时,《兖州政报》却曝出大料,揭露了范县沙滩口决口有可能是东阳武县令为了保住自己那偷工减料的河堤不溃而故意破坏的。
并举出例子,说东阳武县的河堤是如何的烂,远不如范县沙滩口的河堤。
北堤不溃,怎么就溃在南堤了?
难道这洪水也认路?
并隐隐指出东阳武县令的一个已经“殉职”的远房侄子就是跑腿的执行人。
这个消息是范县治曹主簿透露出去了,他跟随宋彦去了河北一趟,知道了一些内幕后,甚是为上官崔元不平,于是便违反“纪律”曝料给了《兖州政报》。
已经闻到味道的《兖州政报》和关东商报》等报刊一样,正在四处探取消息。
接到如此大料,岂不欣喜如狂,立即排版刊登。
消息一见报,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各地都沸腾了。
本来对崔元就有好感的范县百姓自发地汇集东平郡,向郡检察署请愿。
而国学学子们涌到尚书行省,把王猛等一干行省官员堵在了阁台。
在此压力下宋彦等人便加快了审查进度。
案件不复杂,很快便查得清清楚楚。
灌斐和裴溃等人也一一招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交出了他们贪墨的钱款合计五万多银圆,并引出了冀州刺史府治事曹、阳平郡检察署等一大批涉案官员。
九月,该案移交青州济南郡理判署审理。
九月十六日,审理判官判决如下:王四、潘石头、原阳平郡守灌斐、原东阳武县县令裴奎、原阳平郡给事中王览为主犯,各人数罪归一,皆判大辟,斩首弃市。
家属徒平州黑水郡,终身配与驻防厢军为奴。
原阳平郡户曹典史贾泛、原阳平郡治曹典史陈寥、原东阳武县户曹主薄章赫、原河务局佥事员外郎崔礼等十九人为从犯,数罪归一,皆判绞刑。
家属徒西州伊宁郡,配驻防厢军为奴三十年。
原阳平郡郡检察官兊夫,原冀州刺史府治曹佥事柳蕣等三十九人,连坐渎职,判合家徒羌州青海郡,配驻防厢军为奴二十年。
更有牵连的官吏上百人,连坐渎职,判决不一。
原河务局主事郎中郝苒、冀州刺史袁方平、冀州州检察官张科等十一人,连坐失职,判夺职。
看到判决结果,百姓们一片叫好声,各报刊也是热烈赞扬,唯独《冀州政报》有点酸涩地说道:“济南郡判官在历城一纸判书,冀州正六品以上的官吏去了十余位,正九品以上的官员更是去了上百位。
正是律法如炉,官吏百姓无论高低,都是炉中的一块铁。”
而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联合调查组把查到的证据移交给了检察官宋彦,便回了长安,各向自己所属的行省递交了报告。
中书行省根据这份报告把王猛、笮朴、张寿和属下的十三位侍郎全部“请到”了宪台,一顿质询,把王猛的脸都问青了,而他手下“十三金刚”站在旁边,脸如灰色。
倒是笮朴、张寿两人脸皮够厚,反正有人在上面顶雷,于是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最后,当着王猛和“十三金刚”的面,全体通过了一项“失察记过案”,提请大将军对尚书行省全体进行训斥和处罚。
还没等王猛等人反应过来,门下行省也来请他们过去了。
又是一顿质询,把王猛和钱富贵问得脸色青灰。
尤其是钱富贵,更是心里在骂娘,我招谁惹谁了?
好容易把今年的“秋计”给熬过去了,又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明年“春计”我还不得被这些奉议郎剥下一层皮。
得,回去我给好好找找各州郡的麻烦。
最后,门下行省当着王猛等人的面,审阅了中书行省的“失察记过案”,一致同意立即呈递给大将军。
这日,王猛、笮朴、张寿三位尚书行省官员,陪同车胤、毛穆之等人拜见曾华,检讨这次事件。
王猛首先站起身来,对自己做出检讨。
曾华听完之后平和地说道:“景略先生不要过于自责。
贪官恶吏哪朝哪代都有,要是我北府没有,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该如何去发现贪官恶吏和他们犯下的事情。
检察官宋彦是因为职责所在,这才细细勘察;巡视御史是因为出于对灌斐等人的厌恶才上书一本,不如说他是出于北府官吏的荣誉感,痛恨这些害群之马;《兖州政报》出于正义公理,这才以舆论民意过问此案。”曾华扳着手指头说道。
“职责、荣誉感、公理,我很高兴这三项都发挥了作用。”曾华感叹道,“自古以来总是天作灾人为祸。
我们不但要防天灾,还要治**!”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在这次案件里,全是以法部检察官为主导,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只是配合跟随而已。
幸好宋检察官是个肃正严明的人,可要是和阳平郡检察官中的那两位一样,这案子还会如此轻易破吗?”曾华突然转言道。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各有滋味。
王猛等尚书行省官员心中暗暗叫苦,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已经把自己们折腾得够呛了,难道大将军还要给这两个官署增加权限?
而车胤和毛穆之却是心里暗自窃喜。
“中书行省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监督各地地方,这尚书行省就在你们眼皮底下,不怕耍花样。
倒是各州郡,你们要多费心,加强监察。”曾华说道。
“是的大将军,我回去和朝议郎们好好商量一下,看能否立条律法,在各州设议政会,以行使监察权。
我等已经知道,光靠都察院还是有所欠缺。”车胤答道。
“如何去做是你们中书行省的事情,我不会去干涉的。”曾华笑着答道。
自从北府三省设立之后,曾华基本上就不干涉三省的事务,除了批准门下行省转来的律法草案外,更多的时间花在各国学和枢密院里去了,更关心军事和跟国学学子、学士们交流。
但是没人敢轻视这位北府的最高统治者。
“还有你们这次门下省,在这次案件中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少了。
你们的奉议郎都是各郡推举的,在各地都有自己的耳目。
武生先生,你要他们和自己的属地多通讯息,多了解地方民情政事。
我看那两位从阳平郡推举来的奉议郎也有责任,如此大的事情,做为当地人他们居然一点讯息都没有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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