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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章 此身原是梦中客,当时还道是寻常(2/3)

蜀山掌门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神道邪法是天界传承!”

唐雪见脸上方才冒出隐约的惊喜,瞬息也消退了,她一时为难。

景天急急忙忙地催促,“你快去通知掌门!

事关重大!

我说的没有一句虚言!”

“景天……”

“你在等什么呢?

我没事,你快去……”

“景天!”唐雪见高声喝住,旋即又软声相告,“景天,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哦?”他怔忪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大家怎么知道的?”

唐雪见疲累地叹息,“你醒来就好。”她将一张条凳搬到床边,就这样坐着与景天一点点解释,他昏迷这两月来发生的种种。

从大师兄石人雄如何探明各地寺庙流行邪法的根由。

到楚寒镜逼问出蜀山清微、苍古、净明、幽玄、和阳五人凭借锁妖塔与天界暗通。

那邪剑仙本是蜀山五长老以秘术分出的邪念,由于性质特殊,唯有天界之净水可以将其消灭,原本被封印在锁妖塔中,因其得了五位长老的记忆,暗中修行,积蓄道行,又不知如何与天界有了往来,得授封神之法,一朝出世,遁往东海兴风作浪。

各地庙宇主持皆是陆续得授灵应,一夜梦醒就懂得了许多邪法,有些是天界传下,有些是邪剑仙暗自授予,目的不尽相同,但都危害一方。

“现如今,人界大乱,我神剑门与诸多正道修士联手,要肃清妖邪,只是……”

“只是什么?”

“神道修士十分懂得愚弄百姓,在民间各处根深蒂固,我正道中亦有心怀不轨之辈。

更何况,即便我们胜了,也难逃一死。”

景天大吃一惊,“这是为何?

!”

唐雪见深深地凝望他,一双眼睛里藏起了潮涛惊岸的哀情,“你随我来。”她只这样说。

景天的旧疾为飞蓬所治愈,新伤又渐渐好转,除却法力亏空,身体健康却反倒比早前好许多。

他换上了旧衣,随唐雪见推门而出。

此刻夜深似海,乌云遮盖,神剑谷内灵光冲霄,灯烛通明,四面八方的人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大家遇到他们二人,也当作没瞧见一般。

景天自知罪孽,便满脸羞愧,说不出话来。

唐雪见一路上都谦敬有加,每过一人,便俯身稽首。

她这样烈性高傲的人,竟会这样平易,景天暗暗吃惊,也随在她身后行礼。

景天不知道,唐雪见是感念诸位同门回护之恩,否则如今岂还有他命在,这是为他还债。

同门相逢,受了唐雪见一礼的,也不好再摆颜色,或是颔首,或是回礼,不过却依旧忽略了景天。

他们就这样一路从谷中来到谷外,徒步攀上附近的山峰,在独高处,唐雪见抽出匣中虹影,挥剑斩却一天乌云。

长空云散,有皎皎之光遍撒。

仰头看,天宫高远,仙路渺渺,却从未如这般清晰可见。

天界就在彼处,在月与星当间儿。

此前的苍穹,不曾有过它。

流霞赛血,在天界大星的边沿丝绦般生发,有百千条,长亿万里,横亘霄汉。

那便是天星坠落的彗尾。

只望一眼,景天就知究竟,他寂然不语,心里已是沉沉万仞山。

亿万生灵,无边杀孽,落于一人,岂非泰山落于埃土。

“小伙计。”唐雪见在他身畔低声语,“你莫怕。”

景天挺立的身子便好似遭风的细柳,颤了一颤,将双眼紧闭,究竟没有动作。

唐雪见又唤他一声,景天却好似是死了,魂灵已从壳里脱出,不再留存世间,也不再对外界有甚回应。

唐雪见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便又要淌泪,她终是忍耐住,绕至身前,探手轻抚他的额头。

景天的泪将双目决堤,他睁开眼来,俯首凝望,唐雪见模糊的脸颊。

“唐大小姐,我,我恐怕是,闯了祸啦。”

“没事的,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了,这次不会了。

我有何颜面还留在世上……自从来到神剑谷,我从来只会惹事,不是伤了自己,就是伤了大家。

都怪我,是我没本事……”

“景天,你不许再说。”唐雪见将手掌温柔地下移,贴住他潮湿的脸庞,“你也不许寻短见。

你忘了,我们还要复活龙葵的。”

“龙葵……龙葵,我的……”景天慌慌忙忙从心口的内衬里取出寄存龙葵残魂的玉珠,见了她,不觉又愁肠寸断,泪眼朦胧里,蓝玉化作蓝衣的身影,一霎出现又不见,只有凄楚地嗟叹,“我先害死了你,又害死了天下人啊!”

“不怪你,这不怪你。

你从没想伤害任何人。”

景天难堪又狼狈地抽噎,他如今已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面对唐雪见,却好不过一个孩童。

他此生甚少流泪,当初他父亲走时哭了三天,余下时候,都是做出一副亲近的笑脸,笑的时候多了,便忘了如何哭泣。

红衫的女子双手抱住这男儿的头颅,将他拥在怀里,炽热温暖的心能化解万古的坚冰,“不哭,不哭。

我还在呢。”

唐雪见慢慢拍打景天的脊背,脸颊贴着他的头颅,仰头凝视夜空,六道终末之时,竟有这般壮丽景色,倘若死前也能轰轰烈烈,那此生也无悔了。

西边飞来一道剑光,却是楚寒镜得知景天苏醒,特来传唤。

唐雪见接过剑书,把景天从怀里拉起来,取出方帕揩清他的脸庞,“好了,把脸收拾收拾,咱们去见掌门吧。”

景天一言不发,只点点头。

唐雪见抽出虹影剑,轻声询问,“要我载你一程吗?”

他又摇摇头。

景天原先有两把剑器,俱是六界罕有的宝物,一为轩辕天尊所铸照胆神剑,一为道人寄魂天成魔剑。

当年他还是渝州永安当的小伙计,手里用的是铁匠铺子里六钱银子买的烂铁剑,那时候没有这样多的忧虑。

如今他手里既没有了那两柄绝世宝剑,也没了便宜的烂铁剑。

两手空空,夜里群山有风吹拂,他哽声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他朝悬崖外踏步,不等唐雪见来救,只见他凭虚御风,步步高升,张开双臂,叫无涯无际的大风吹得他在夜下如白鹭一般游遨,他却不是用法力御风,而是叫风来渡他。

“这是,你的剑意?”唐雪见惊叹,“是剑术,还是灵术?

竟有这样腾空的手段?”

景天回首望,面带凄然,“我如今也唯有这一道剑意了。”

自飞蓬演法后,他的剑道境界大有进益,终于脱了形器之窠臼,直指至道。

唐雪见为他高兴,脸上不由也多了几分欢颜,随他一道去拜见楚寒镜。

数月不见,楚寒镜的眉心多了道竖纹,面相也更疲惫,看到景天二人到来,她也不动怒,只叫他们自己就坐。

景天哪还有脸面入座,他跪在楚寒镜身前,“弟子不孝,铸此大错,宁愿受千刀万剐,别无所求。”

唐雪见默不作声,也在他身畔跪伏。

不管他如何焦急。

总归不曾改变心意。

楚寒镜见惯世事,天下负心者多,至情者少,每每遇见了,不免慨叹,她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景天,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千刀万剐,于事无补。

盘古之心破碎另有推手,而你亲身经历,想来知晓隐情,个中缘由你且细细说来。”

“是。”景天木然地应了一声,旋即开始讲述,“我曾做过一个梦,在鬼界投胎,有个女人叫我飞蓬。

飞蓬是我的前世,也是神界的天将。

在盘古之心,我昏迷之时,有个九天玄女托梦给我,让我做回飞蓬。

我没有同意。

他们想要利用我的剑意操控盘古元灵,将盘古之心封闭,销毁阵法,以此阻止本门绝地天通。

因为我没同意,九天玄女就用法术从照胆剑里摄拿了前世业力,重塑了飞蓬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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