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纵游淮南》张祜（唐）

……

隆冬时节，大江上寒风凛冽，但刮得全是西北风，根本没有实施火攻的条件。

叛军水师每日前来挑战，锣鼓喧天，极尽辱骂之能事。

由于没有找到破阵之法，唐军水师龟缩在水寨中，并不贸然出击。

叛军水军看到唐军不敢出战，士气大增。

刘展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于向东海遁逃不再像之前那般渴望。

白沙、瓜洲一带，长江两岸便是扬州和润州。

刘展甚至期盼能够用一场大胜，全歼唐军水师主力，并以此为跳板，重新将扬州和润州收入囊中。

叛军水师滞留江宁期间，叛军中有不少将领投降唐军，刘展对此耿耿于怀、咬牙切齿。

刘展心目中有一张必杀榜。

一旦反败为胜，重新控制江淮，名单上的将领必杀之！

刘展不着急南下，让接应叛军的倭国水师在江阴一带进退两难。

山本高野的副将岗村次对其道：“将军，如果不去接应刘展军，一旦刘展军反败为胜，必然不会兑现当初的承诺，将财货献给帝国。”

白复笑道：“届时，听我军号角。

一旦冲锋号角响起，就是火攻之时。”白复笑容从容，充满信心。

对于倭国水师要不要继续溯流而上，岗村次与小野一郎各持己见。

争论不下时，双方勃然大怒，甚至拔出倭刀互砍。

得到禀报，刘展和十数名将领远眺长江。

瓜洲江面宽有十余里，江面上出现了无数小黑点，扬帆行驶到近前，至少有近百艘战船都是千石以上的巨舰。

山本高野并不制止两人对砍，他摩挲着人中处的一处鼠毛短须，目光游离不定。

在床弩海鳅的火力掩护下，二十艘唐军火船跟在床弩海鳅的船后，疾驰而来，

叛军战船上的投石机齐齐发射，飞石如雨。

数百支“一枪三剑箭”射出，犹如流星雨划过天际，破空之声震耳欲聋，划出完美的弧度，自上而下俯冲，正中叛军战船甲板上的投石机。

甲板上，数十名棹卒喊着号子，迈开步子，转动绞盘，绞轴旋转，绞缠铁链，拉开“八牛巨弩”的弩弦，扣在机牙上。

蓄能满载，射程在数百步。

要的就是这个空挡！

“轰轰轰”

“轰轰轰”

“你们两路人马路途最远，即刻出兵。”

“遵令。”唐欢接过令箭往旁边一站。

白复伸手拔出第四支令箭：“尉迟骠骑听令。”

“得令！

但，……”盛海流嗫嚅道。

没有风，一旦棹夫点燃火船后撤离，火船就会顺流而下，烧着唐军水师的战船；如果棹夫不撤离，而是继续划桨冲向敌阵，等“艨艟斗舰”撞上叛军巨舰后再点火，那么棹夫不是被弩箭射杀就是困死在烈焰中。

二十条火船都是“艨艟斗舰”，又窄又长，细长如梭，上边用生牛皮盖着，船舱里撒满硫黄、烟硝引火之物，灌上鱼油，然后外边罩着青布幔帐，全是易燃之物。

“一枪三剑箭”巨大的三棱放血刃铁镞箭头将投石机的抛竿、转轴等部件击成齑粉，将操控投石机的士兵射成肉串。

山本高野道：“以千石为标准，千石以下的战船全部随我进入长江，与刘展军协同，上下游一起夹击唐军。

其余战船由小野君统领，在江阴水域下锚下矴，随时准备迎接我军的凯旋。”

……

另一名副将小野一郎大急，赶忙劝道：“将军，长江水道我们并不熟悉。

我们的战船皆是海船，吃水较深，倘若深入长江，一旦搁浅，就如龙居浅水遭虾戏。”

“在。”

……

……

装填手安装好弩箭，射弩手瞄准叛军巨舰上的一个个具体目标。

各战船上的数百名棹夫（桨手）喊着号子，划动船桨，冲向叛军连在一起的连环巨舰。

“叛军主力皆在水寨里，沿江的陆地大营驻扎人马不多。

落雁坡火起，叛军派出救援队后，陆地大营必然格外空虚，你带领本部人马，直奔刘展军的陆地大营，火烧刘展军陆地大营。”

白复伸手拔第三支令箭：“荔非戍堡。”

眼看着火船距离叛军巨舰越来越近，可仍未见到一丝东南风。

棹卒驾乘海鳅，呼啸驰骋，在湖面绽放的数百朵巨大浪花中，灵动穿梭，追风逐浪。

白复深谙兵法，知道叛军缺粮，军心不稳，更想速战速决。

目前江淮战场上，整体形势对唐军有利。

唐军可以选择何时战，何时缓。

唐军不战则已，一战就力求全歼叛军水师主力。

“在。”

“在。”

“在。”

唐欢和尉迟骠骑手捧令箭出了大帐，调齐自己的人马，策马而去。

“装配‘三弓八牛巨弩’的巨舰即将抵达我军水寨，你俩各带本部战船，在巨舰的火力支持下，牵制叛军火力，掩护火船伺机奇袭。

“投石机还击！”刘殷大吼。

叛军战船进入射程后，唐军弩箭统领一声令下，击弩手高举大锤，以全身力气敲击扳机。

各战船上的八牛巨弩齐声嘶吼，仰天怒射。

叛军水师千余艘战船在瓜洲的江面上列成了巨大的方阵，长十余里，声势浩大。

过了半晌，他方才下令，制止两名麾下的争斗。

然而，投石机的射程短于“八牛巨弩”，攻击不到唐军战船。

磨盘大小的巨石被高高抛起，落在两军战船中间的水域，激起无数个独木舟大小的水花。

刘展等将领面面相觑，不知唐军水师怎么一夜之间多出这么多巨舰。

此刻，火船上的唐军将士进退两难。

靠近敌船时先发石砲，次弓弩，及其舟则短兵击之。”

“但江面上何时会刮东南风？”盛海流问道。

“嗖嗖嗖”

“你带领三千骑兵，截住淮南王暅增援刘展的兵将。

截住人马之后，可以不歼灭叛军，只要逼迫王暅常熟方向逃窜即可。”

白复伸手拔出第一支令箭：“唐欢听令。”

八牛巨弩虽然杀伤力惊人，但装填速度慢，唯有用于特定战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本次水战隆重登场，针对的就是叛军巨舰甲板上安装的投石机。

巨弩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利用射程的优势和火力，摧毁杀伤力惊人的投石机。

“你率三千人马，前往落雁谷接应唐欢。

落雁坡一旦火起，刘展必然派兵前来救援，你可在半路设伏，全歼前来救援的叛军。”

……

“诺。”

唐军巨舰船头和船尾上，各装设两架能转动方向的超级弩箭——“三弓八牛巨弩”。

弩箭台座拥有高低射界，可以随时改变弩箭射击的方向。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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