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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安西白发兵(二合一,晚上没更)(1/2)

“故武威将军,于阗军大使,于阗镇守使,郑公讳据七世孙郑通,拜见沙州张二郎君!”

“故焉耆镇守使,疏勒偏州城知州官,摄焉耆总管杨公讳日佑七世孙杨和,拜见沙州张二郎君!”

“故庭州瀚海军果毅都尉,知神仙镇,摄经略副使押衙曹公讳令节八世孙李旺,拜见沙州张二郎君。”

这三个自报家门对张昭大礼参拜的都是老熟人了。

郑通就是大光头惠通和尚。

杨和就是那个修了闭口禅,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道真大弟子惠兴和尚。

李旺则是李七郎。

在他们身后,早已自报家门的道真大师正安坐在蒲团之上。

三人边说,还边举起了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的鱼袋递给张昭。

张昭接过去一看,里面装的就是最后一任于阗镇守使郑据,焉耆镇守使杨日佑,瀚海军果毅都尉曹令节的官印和鱼符。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张昭眼眶一热接过三个鱼袋,把他们高举过头顶。

“某终于找到你们了,终于找到当年安西忠臣的后裔了!

苍天有眼!”

说完,张昭郑重的把这个三个鱼袋放到准备好的木箱子中。

“若是三位愿意,某张二郎想把这三个鱼袋留在身边,待到此间事情完结,某希望能亲自带着鱼袋,去龟兹祭拜当年的大唐英灵!”

张昭说完,蒲团上的道真大师笑着点了点头,“二郎君有心了,自我等祖辈离开龟兹的那一天起,就时刻盼望着能再回龟兹,堂堂正正的回龟兹,此三鱼袋,就托付给二郎君了。”

惠通和尚,也就是郑通摸了摸头上可怖的疤痕,“郑某也实在没有想到,大唐天子早已忘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者,倒是二郎君还念着我等。

要是二郎君能早来几十年就好了,彼时我祖郑公讳据尚在,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天,该有多高兴!”

“早来几十年?”

张昭疑惑的问了一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于阗镇守使郑据应该是790年左右的人物,因为他的名字之所以能流传到后世,全是因为悟空和尚的记录,悟空和尚经过安西的时候,就是790年左右。

而吐蕃大军攻陷大唐最后据点龟兹的时间,据记载应该是808年左右,808年距离现在的932年,应该是一百年出头了,怎么会是早来几十年的事?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是于阗金国的奉天郡公,破虏州刺史,按说称呼一个人,应该用称呼他最高的官阶啊,怎么会直接称呼他为沙州张二郎君?

这些人对于阗金国好像不太信任啊!

可是从张昭这大半年的观察来看,李圣天的于阗金国可以说是相当汉化的,李圣天本人对安西唐儿也相当信任,光是于阗金国内,最少就有四五千唐儿。

那么,这些西域孤忠的后人,为什么不去于阗,而是在疏勒躲起来了?

“就是几十年啊!

郑令公一直活到了庚申年,享年八十有七才去世,那时候好像听东来的行商说,大唐乃是会昌初年。

我们祖辈在会昌初年的前一年才丢了龟兹的控制权,距今也不过就是九十余不足一百年。

及至在龟兹待不下去迁到疏勒,尚不足六十年。”

郑通以为张昭没算清楚,所以还特意给他算了一遍。

不对!

时间不对!

张昭轻轻敲了敲脑袋,示意张忠把黄历给他拿来。

会昌,庚申年,张昭一个个的找去,确实庚申年就是唐武宗会昌元年,但这就不对了啊!

张昭掰着手指开始细细盘算。

他现在不知道具体的公元,但他记得后唐明宗李嗣源是930前后登上帝位的。

假设长兴二年是931年的话,那么九十年前就是840年左右,而龟兹不是在808年左右就陷落了吗?

“郑兄弟的意思,是说你们祖先固守的龟兹被吐蕃攻破的时间,是在庚申年,也就是会昌元年左右,可我怎么听说,龟兹陷落,是在元和三年,也就是戊子年呢?”

这太奇怪了,难道后世的记述有误,张昭拿着黄历走到了四人面前轻声说道。

这下轮到四人懵逼了,李七郎疑惑的看着张昭,“二郎君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吐蕃攻陷了龟兹?

吐蕃军从来就没打下过龟兹!”

“七郎说的没错,如果祖先记述无误的话,元和三年吐蕃人确实在围攻龟兹,但是年底回鹘保义可汗遣军三万与我等里应外合大破吐蕃,自此之后,吐蕃再也无力攻打龟兹,自始至终,他们从未攻下过龟兹。”

吐蕃从未攻陷龟兹?

张昭彻底惊了,他惊讶的抓着郑通的手。

“那么说,郭郡王率领大家坚守下来了?

那他们坚持到了什么时候?

你们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要来疏勒?

快给某说说。”

郑通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开始说道:“元和三年吐蕃军被打退之后,龟兹城的危险就解除了,本来想依靠回鹘人恢复生产,可是那时候安西年年征战,回鹘人自己也穷困的很,根本无力支援我等。

而我们则更惨,当年于阗、疏勒、焉耆、龟兹四镇合计有户两万三千,口十一万余,可是元和三年之后,全龟兹只剩下了两万余人。

而且城外的屯田和水井都大多被毁,加上天气变寒,年年歉收,龟兹左近产出,连两万人都供应不上,是以没办法,只能让李七郎的祖先带人往渠黎和焉耆等地迁移。

过了七八年,龟兹等地屯田恢复,迁出去的人有一部分又回到了龟兹,但丁口仍然是个大问题。

当年于阗、疏勒和伊州、西州陷落的时候,妇孺几乎损失殆尽,导致咱们一直男多女少,本来有两万多口,可过了七八年,反倒只有一万多不到两万人了。”

“怎么会这样?”

马鹞子眨了眨眼睛相当的疑惑,“汉人女子没有了,那胡姬小娘也可以嘛,你们也太不懂变通了!”

郑通苦笑一声,“马队正有所不知,当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没有汉人女子那就去娶些胡姬也行。

可那时大唐衰微,回鹘、吐蕃相继称霸安西,咱们这些唐儿已经不吃香,早就不是想要胡姬招招手就行的时代了。

不说回鹘等部落的胡姬因为言语不通、习性不合,少有愿意嫁到龟兹来的,更常有娶了胡姬的唐家子反倒最后全家成了胡儿。”

“这....

这是何道理?

他们怎能如此祖宗都不要了?”

马鹞子顿时瞪大的眼睛,他万难理解竟然还有人不当唐儿去当胡虏的。

“这是文化失格了啊!

失去了大唐的威风,在满地都是胡儿的安西,唐儿从天朝之民变成无家弃民了!”

张昭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当大唐威风不再之后,被上百万胡人包围的两万唐儿,反倒成了受欺负的异类。

“二郎君说得对!”

郑通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文化失格,但当时的情况就像是张昭说的这样。

“据我阿公说,当时当唐儿真没什么好的,常常受附近胡人大族欺负,娶妻生子也难不说,就连出个远门都有危险,大家只能缩到龟兹附近求活。

因为出了龟兹遍地都是胡人,经常被掠夺,所以很多人受不了,干脆就找了门路变成了胡人。”

张昭和身后的一众憾山都甲士都沉默了,张昭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知道自己没理由去责怪他们什么。

808年以后,大多数龟兹的安西军后裔,都是在大唐彻底失去联络后时候出生的。

他们只能从父辈口中知道昔日的荣耀,但终究自己没见过,更因在群胡环伺的环境中出身,除了身上的流淌的血脉以外,大唐朝廷也没有半点恩惠给他们。

更别说其中本来就有大量的归化粟特人、龟兹人和焉耆人,他们熬不下去了放弃唐儿身份,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时候我们还以郭郡王家为首,眼见这种情况,当家的郭郡王孙子郭公讳骐,就不许大家再娶胡姬,就算娶,家人也要放在龟兹城中。”

惠兴和尚杨和也眯着眼睛回忆般的说道。

“唉!

这是昏招啊!

这不是逼着娶不到娘子的人离开嘛!”

张昭摇了摇头,依他看来,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赶紧团结几个小部落联盟联姻先保住基本盘再说,哪还能这样蛮横一刀切!

“确如二郎君所料,此条令一出,跑的人反而更多了,最后留在龟兹的人,已经只有八千余!”

郑通苦笑一声。

“本来就是这八千余人咱们也还能过得下去,因为愿意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唐儿。

我们兴修水利、兴办学堂、编户齐民、全民皆兵,日子还好过了些,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让我们安慰啊!”

“是回鹘人乱起来了吗?”

张昭长长叹了一口,这时候应该是回鹘汗国崩溃的开始。

黠戛斯人、葛逻禄人以及拔悉密人等联合起来开始不断挑战回鹘人,回鹘汗国最终在黠戛斯人和大唐的两面打击下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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