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零点(上)(2/4)
他仿佛站在一面打碎的镜子里,密布的裂纹有些发光,有些渗出黑雾。
不同的碎片中,雾气飘向了不同方向。
尤利尔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这些是什么?
他很想分出一只手揉眼睛。
遗憾的是,足以杀死常人几百次的伤口并未给亡灵带来困扰。
他抵抗着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撕扯力,竟还能挥动武器。
只是剑光飞来,跳跃式地穿越了数个方块,最后居然折了回去。
某个碎片里,亡灵领主不得不提起剑阻拦来自怪异角度的攻击。
他每每试图反击,却大都打在别处。
似乎他眼中的世界也是如此。
光线也被扭曲了。
学徒意识到。
这是什么魔法?
他不能想象。
看来大占星师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斗力。
说实在的,他们真需要保护吗?
……关键在于效果,假如黑骑士挣脱出来,那就万事休矣。
“这里是圣者的房间。”
天文室教授告诉他,“本不该发生……这种情况。”
他的脸色惨白,但出奇地镇定。
“这亡灵还是空境,我能感受到。
别担心,他逃不掉。”
“圣者的房间?”
“空境之上则是圣者,相当于遥远时代的诸神。
这里是祂的神国。”
尤利尔不知是否该相信这话。
“黑夜启明”
狄摩西斯已经死了,被黑骑士杀死在房间里——这个被你称之为神国的地方。
那把剑。
奈笛娅为了拯救结社而找到了它,她叫它钥匙……即便眼下局势似乎往己方倾斜,他也觉得该趁机逃走,而非打到底。
“艾恩之眼”
毫无去意。
“没人能在刺杀圣者大人后逃离高塔。”
拉森以钢铁般坚决的口吻宣布。
他的悲痛此刻化为了怒火。
“我要宰了这该死的夜莺。”
下一刻,窗外忽然明亮起来。
狂风吹散了云层,破碎之月的光辉盈盈洒进了房间。
刹那间,尤利尔感到周身的环境似乎发生了某些改变。
……他想起了所有线索。
在拜恩王宫,封印“国王”
的是月之祭礼,他几乎在最后关头苏醒,却被帕尔苏尔的歌声阻止;观景台前,罗玛在晋升仪式里失踪,尤利尔却见到了帕尔苏尔的幻影。
“神降。”
尤利尔喃喃道,“她是通过神降仪式……降临到了现实……他跟着我……”
“艾恩之眼”
皱眉:“神降?”
他来不及多说。
随着云开月明,房间中的神秘竟然开始减弱。
拉森不禁后退半步,地板发出沉重的哀鸣。
黑骑士缓缓直起身。
恐怖的阴影在月光下拉长,将房间完全吞噬,成为凌乱色块中唯一的完整之物。
他生前信仰所化的十字盔甲上,一道道裂纹亮起幽蓝的暗光。
亡灵举起白骨之剑,犹如死神举起屠刀。
此情此景,尤利尔不禁窒息。
他如今确信这房间是圣者的“神国”
了,即便这是他并不了解的境界和知识。
若在外界,哪怕是在高塔里,四壁和天花板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魔力之剑无声地闪烁,呼吸间逼近到眼前。
“艾恩之眼”
试图抵挡……或者说在他抵挡的一瞬间,尤利尔将他扑倒向一侧。
他们顺着引力牵引飞进角落。
同一时刻,剑光与引力创造的排斥空间相触,尖锐的剑鸣、摩擦的巨响、撕裂的噪声一齐迸发,色块和排斥空间像遭遇了强打击的蛋壳似的碎裂。
剑光如暴风一般呼啸而过,路径上的一切阻碍都被毁灭性地拦腰撕碎,仿佛有一座失控的飞舟在房间里迫降。
锋刃不断开辟,魔力的尾焰串联出一条难以愈合的、废墟一般狼藉的直线轨道。
没人有闲暇旁观。
尤利尔几乎被掀起的碎石瓦砾掩埋,他头昏脑涨地推开半截门板,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疾风割出的伤口不住刺痛。
拉森咒骂出声。
先知的尸体毫无生气的躺在角落,距离他们不足五码,被他的魔法所保护。
然而这点儿距离成了天谴,一道恐怖的、裂谷般的阻碍横亘在眼前。
他诅咒、愤怒,但无法跨越。
尤利尔极为不安地发觉大占星师的神秘技艺只能抵挡余波,很难与黑骑士的剑正面撄锋。
“这亡灵不对劲。”
拉森沉声道,“他的神秘度……忽高忽低,无法预测。
那把剑也是大问题。
恐怕接下来得靠你了,尤利尔。”
学徒打个冷战:“我?”
“你会明白的。”
拉森苍白着脸,做个手势。
魔力如朝露一般蒸发。
尤利尔惊愕地发现神秘不再回应火种的调动,仿佛他一瞬间成了凡人。
“禁令:环、空、金属,为全。
通行:语言,为一。”
一层层重叠的光辉在大占星师脚下亮起,构筑出磅礴、繁复的阵纹,流光穿梭,交织成星光之壁。
他头顶的金冠再次牵动力量,窗外的疾风骤雨、夜空明月都消失在浓云后,天地之间仅有这幽狭的书房。
苍穹之上,象征秩序支点、命运核心的雪白高塔,随着吟唱颤栗起来,仿佛把某种深沉的神秘加注在咒语之中。
尤利尔只觉心脏一阵紧缩,浑身血液好似在朝四面八方冲突。
他重重喘息,几乎不晓得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