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钥匙” 尤利尔(1/6)
血腥味涌进鼻腔,尤利尔不禁皱眉。
形形***的人从他面前经过,大部分缺胳膊断腿,少部分只有几截,这两类事物无疑会引发诸多联想,但只有不谙世事或残酷无情的人才会动手实施,尤利尔二者皆非,他伸手搅动水流。
波浪翻滚,人影蠕动起来,慢吞吞地向前。
这绝不是令人愉快的场面。
但照实说,它们已是尤利尔的老朋友。
自他在尹士曼的银顶城获得「红之预言」开始,这些死去的人便随梦境徘回不去。
每当尤利尔梦见黑月下的死亡之河,人们会都在河中排着队迎接。
更糟的是,预言梦出现的频率并未随着白夜战争的结束而消失。
尤利尔曾以为是灵视的原因,但在他怀着忐忑心情请教了大占星师后,拉森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
「获得预言梦是非凡的天赋。
」「艾恩之眼」阁下肯定地说,「一粒石子投入湖中,只有敏锐的鱼儿才能发觉。
这石子就是命运的警示。
」学徒的苦恼竟让他大为赞赏。
「不过嘛,‘警示,除了一瞬的声响外,还会产生连绵的波纹,唯有靠时间消弭。
」 尤利尔无法确定这话是否是自己如今的真实情况。
说到底,拉森的判断依据全自学徒的一面之词,而关于这些,我们的箴言骑士可没说实话。
毕竟,学徒总不能问他「阁下,我的火种带给我特别的天赋,你有法子控制它吗?
没有的话,我再去问问先知」。
世上的蠢事莫过于此。
说不定真能解决问题哟,「黑夜启明」大人八成会建议我寻个柴堆。
尤利尔可怜兮兮地想。
与沐浴火焰相比,沐浴死人的洗澡水根本不算什么。
尤利尔逐渐习惯和梦中的残骸们打交道:穿长袍的老人,五官萎缩在皱纹里;断腿的中年人,浑身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真名桃乐丝的玛奈修女,喉咙有道致命伤。
握三叉戟的水手,它直不起腰,武器尖端勾住修女的长发。
以及最后一位贵客,克洛尹塔的外交部长,差点在六指堡洪灾时丧命的白之使。
过期的预言不会刷新。
不论如何,这里边有人生前是他的熟面孔,更有人则借了他的光,压根没死掉。
诸神保佑,尤利尔心想,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下我明白无名者的好处了。
就在这时,突然间,「无名者」这个词提醒了他,犹如灵光电闪过脑海。
尤利尔在拜恩认识了一位守夜人「独臂」汉迪·恩斯潘,而黑月河中同样有位缺失肢体的死者。
独腿。
无名者。
他忙游上前。
队列首位的老人已经远去,他身上的长袍滑过尤利尔的手,留下滑腻的触感。
学徒扯掉布料,摆动双腿继续游,找到第二具尸体。
独腿的中年人。
他总排在老人身后一位。
「见鬼。
」学徒轻声说。
去除心脏的大洞和满身疤痕,此人竟也是位熟人。
「理发师」爱德华,恶魔猎手,回形针佣兵团的冒险者。
记忆里,他正是个瘸子,行动不便。
尤利尔与他一同进入沉沦之地。
….
他理应是我游览加瓦什的旅伴,却在最初便失散。
尤利尔心想。
我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更何况,直到死去,他也不知道我就是他痛恨的无名者。
真是残酷的玩笑。
但仇恨和秘密都已逝去。
如今爱德华在黑月河中漂流,即将前往死寂的漩涡。
这大约是好事罢。
学徒无法判断。
「再见,兄弟。
」尤利尔对遗体斑驳的面容低语,「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同胞。
」而是敌人。
「我骗了你,没什么能为此开脱。
可我想让你知道,拜恩的国王也死了。
」我杀了他,却不是为你。
「也许这会让你好受一些。
你的血不是白流。
」 他停顿片刻。
「我是个灾星,货真价实的那种。
祝你好运,爱德华。
」 尤利尔松开手。
…… 「把手拿开,小子。
」 精灵医师冷冷地吩咐,「除非你愿意把手和肚子捆成一体。
当然,你的右手也伤得不轻,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
」 尤利尔赶快遵从医嘱,让绷带穿过腰侧。
蝉蜕带着凉意覆盖在缝好的伤口上,却失去了安眠的效果。
圣者死后,学徒再无法应付下一场战斗,疲惫击垮了他,黑暗吞没意识……直至方才医师敲门。
醒来后,伤口刺痛,肌肉无力,尤利尔才意识到自己并没变成尸体。
我竟活着走出了王宫?
想到谋杀了国王的黑骑士居然遵守了约定,他顿时感到一阵不安。
此人必定另有图谋,不幸我没法阻止。
他不愿再去思考这些无能为力的事。
事实上,有更多问题亟待解决,反思可也是要耗精神的。
誓约之卷弥补了他的魔力,不能滋润干涸的火种。
**的伤口则好得最快。
黑骑士既然让他或者离开王宫,就不会再多此一举要他的命。
尤利尔发觉自己回到了最初进入拜恩时的医院,并得到了全面而迅速的医治。
别的不说,这名医师的手法大概是学徒毕生仅见。
她轻柔地固定断骨,刮除剔除被魔力侵袭的腐烂血肉,再用自然精灵的力量弥合创口。
一切在眨眼间完成,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但这种待遇并未令他安心。
事实上,自从杀死「国王」后,任何事都不能安抚他。
尤利尔知道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瑞恩或许正把「夜焰」送到城外,渡鸦团的「独臂」汉迪正在满城躲藏,拜恩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而秩序联军在清剿他们陷落在帷幔山脉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