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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2/8)

再提到夏小北,再提到过往的那许多事,只觉得恍如隔世。毕竟,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那一点错过后,就渐行渐远了。他只是淡淡的说:“不关她的事。”

事到如今,还是要护着她。温梓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抽出夹在抽屉里她下午刚看过的东西,统统摔到他面前。

“不是她是谁?你这几天待在外面陪着谁,你为什么忽然买下喜瑞都原有公寓的隔壁那套房,她出院后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你护着她,我认了,在医院我确实动了坏心眼,你要怪我,我也认了,我为了向你赔罪,这几天没有问过你一句,哪怕……你天天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我都没有告诉妈!”

她手上拿的,有照片和影印资料,该是出自专业的侦讯社。那种专门为豪门富太太调查丈夫的情人的机构,因为多涉及到名门丑闻,因此收费也格外高。没想到,她竟然疯狂到不惜请侦讯社调查他……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气就抿着嘴,反而不爱说话。他很快的穿上衣服往门口走,看样子又要离开,他的脚已经踏进皮鞋,那背影冰冷又决绝。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vincent,你别走!你听我说,vincent!”

他的胳膊冷硬,推了她一下没推开,于是就强硬的往前走,她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外移动,在电梯门前,他终于冷冷睨了她一眼,无情的拨开她的手,踏了进去。

向后仰了几步,终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止住身形。电梯门阖上,亦将他冷酷的脸隔绝,他说的对,空调是打得太低了,不然为何冷得人只想发抖呢?

她失落的回到客厅沙发里坐下,桌上,还放着一杯他刚喝过的冰水。她拿起来,手指抚摸着杯缘,仿佛能感受到他唇的温度,定是和这一样冰冷的。她定定的想着出了神,手中的杯子无意识间倾斜过来,冰水缓缓倾洒在地毯上,直到杯子里已经空了,她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怔怔的出神。

她从黑夜坐到黎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发白,许久,她的眼皮覆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在闭上眼站起来的同时,手指一松,那杯子便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因为地毯足够厚,并没有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她也是毫无所觉的,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开。

从燕山离开,他才发觉自己无地方可去,于是又重开车回到夏小北的住处。当温梓言摔出那些调查资料时,他想到的,也不过是这里被人盯梢了,她一个人恐怕不安全。本想和梓言好好和谈的,却突然发了这么大一通火。

他没有按电铃,只怕吵醒她,钥匙插口进去,随着转动,门轻轻的喀一声打开。屋子里很暗,只有客厅的地板上反射着薄薄的月光。佣人房的门轻掩,负责守夜的人该是去睡了,他没有开灯,步履轻慢,径直向客房走去。

客房与主卧之间隔着一条走廊,房门正对,因为夏小北不愿住回主卧,为了防尘,这些天主卧的门一直锁着。

他习惯性走到床边,本想看她是否睡得安稳,可是手触到被子,下面竟是空落的一片!

她……不在?

是醒了还是……

他啪的打开电灯,客房里瞬间亮如白昼,床上果然是空的,被子下面一片冰凉,连一点温度都没,除了那些曾有人睡过的褶皱。

莫名而来的惊慌,他大吼:“来人!”

刺耳的电铃响彻在房间里,那在佣人房休息的佣人和住在隔壁的人全都爬了起来,不一会儿个个都颤颤巍巍站在雷允泽面前。一看到空落落的床上就都惨白了脸,不敢做声。

雷允泽一一审视着她们的表情,质问:“谁负责守夜?”

“我……”站在最末端一个年纪轻轻的护工小声答道。

“一个病人都看不住,我请你们有什么用?马上去给我找!”听到他雷霆般的怒吼,所有人都乱了心神,也有人打电话给社区保安,各处的门卫都被惊醒,回答是千篇一律的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大半夜两三点钟的,谁会出去呢?可是也难保门卫打了个盹,就把她放了出去。

雷允泽发起火来就摔东西,客厅的花瓶,水杯,被他摔了个精光。佣人们也不敢来拦,只好等他走开了再默默上来收拾。

他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在黑暗中看那星红芒一点点燃尽,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身体这么虚,一个人不可能走远,而且电梯都有监控录像,她要是出去了不可能没人察觉!

这才警醒,立刻对乱成一锅粥的佣人们说:“你们都去,就在楼里给我找!”

他自己则拉开浴室、更衣间的门,甚至连小小的橱柜都没放过,虽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可笑的躲在里面。直到,目光落在深深锁着的主卧门上。

那门,一直没开过,但钥匙始终插在上面的。他疑惑的走过去,大手扶在门把上,钥匙一转一拧,门应声而开。一室清清的寂静中,她坐在窗台靠下的地板上,月光透过厚厚窗帘露出淡淡的光晕,披洒在她背上,才让人能分辨出一个淡淡的轮廓。

那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他舒了口气,手摸到一边的灯掣,打开,柔和的壁灯将她包围,光线让她不适,夏小北皱了皱眉,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大家都在找你,你知道吗?”他缓缓向她走近。

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点头。

“那你怎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此刻的她就像个孩子,用脆弱的姿势包围着自己,紧紧蜷成一团,双手拢着双膝,下巴埋在膝盖里,仅抬起一双眸子看着他。听到他这么问,她也只是张了张口,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还是怕他吧。他有些自嘲的想,也不敢靠近,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说:“这个时候受凉会落下病根的,别一直坐在地板上了,好吗?”

他试探着向她伸出一只手。他其实不太明白她醒来为什么会跑进这间房,又一个人不开灯坐在这里,甚至满屋子的人都在找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她却一声不响。是不想看见外人吗?还是试图再一次寻死?他拿不太准,于是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她很顺从的把手放在他手心,任他轻松的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怀里的人虽然瘦瘦小小,可那确实存在的温暖,终于让他安下心来。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问她:“睡醒了吗?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刚才背光,他一直没能看清她的表情,此时离得那么近,才发现她脸上其实还有泪痕。也许是梦里又哭了,或者刚才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听见他这么问,她脸上有丝仓惶,大大的眼睛扑簌的眨着,反复的张嘴,可是没有一点声音,最后只是无力的摇头。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抱着她脚步一滞,大手抚上她的喉咙:“你喉咙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话?”

她头摇得更加厉害,眉毛紧皱,贝齿紧紧咬着失去血色的嘴唇,烙出一排浅浅的牙印。

雷允泽抱着她走出来,对佣人吩咐:“去倒杯水来,要温的。”

刚才杯子全被雷允泽砸了,这会佣人要到隔壁去倒水,端过来给他时,就见他一手扶着夏小北的背,一手试过水的温度才递给她:“喝下去润润嗓子再说话。”

夏小北接过来,喝得很急很快,一杯水很快见了底,她放下杯子,立刻张口,唇瓣一张一合,像是急切的想表达什么,可是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突然间停下来这种无谓的动作,只怔怔的望着雷允泽,而雷允泽从刚才起,就一直很惊讶的看着她,连佣人都意识到什么,无声的退了开。静谧一直环绕着两人,这样的静在夜里本是寻常,可此时,却有些诡异的恐惧。

终于,他开腔打破了这种沉静:“你只是睡太久,刚醒来嗓子不太适应。天亮我叫戴维来给你看看。”

她许久后才默默的点头,可是眼睛已经垂下去。任谁都无法不做最坏的打算,就连雷允泽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时,心里也是恐惧到了极点。

这样后半夜再也无法入睡,整间屋子的灯都被点亮了,雷允泽一直抱着她坐在客厅里,每隔几分钟就问一遍:要不要喝水,要不要躺下休息,要不要……

后来他干脆让佣人拿来纸和笔随时放在旁边,只要夏小北有任何需要,就随时写在纸上。

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只是那样呆滞的坐着。一醒来她就发现喉咙里的异样了,也许是睡着的那几天哭得太多,眼睛干涩,喉咙也发哑,她想叫人,试了很多次,都发不出声音。她习惯性的就走到她和绍谦的那间卧室,黑漆漆的,不用开灯她也可以知道,哪里是床,哪里是柜子。

她在抽屉里找到以前从雷家祖宅带回来的绍谦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有些年月久了笑容都看不清。可是他的近照,她却一张也没有。还有那时候他们住在一起,她搜罗回来的小玩意。他总笑她幼稚,可是没一样都帮她收起来了,没有忍心丢掉。

在最底下的一层抽屉里,她找到了一卷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打开来,是一只类似烟盒的盒子,里面一根根的烟卷,比市面上普通出售的香烟要细长,紫红色很深,在夜色下几乎发黑。她放在鼻端闻了闻,很淡的味道,不像是烟草的味道,蓦然想起戴维曾跟她提过,绍谦以前偶尔有吸食大麻的习惯,那么眼前这个……

她手指一松,那烟卷就滑落到地上。她认识的女人中间,也有不少抽烟的,蓝珈烦躁时就会抽上几根,但她一直对香烟敬而远之,并不是反感,只觉得那种清冽的味道吸入肺腔时很不舒服。幼年时,她也和很多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对许多新鲜事物充满好奇,香烟自然是其中之一。那时候偷拿了夏爸爸的烟,躲在厨房里用火柴点燃了,放在口中才吸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都掉下来了,当然也惊动了夏妈妈,没少挨一顿骂。

可是今晚,这细细的烟卷却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吸引。也许只因为这是绍谦留下来的,又或者连日来的打击太多,她需要一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大麻,全世界最普及的一种毒品,她只是听人说过,从来不曾想过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的。

她用颤抖的手指拈起掉在地上的那根,打火机在抽屉里就有。她学着别人拿烟的姿势将烟卷凑到唇边,用火机点燃,薄凉的嘴唇贴着纸质的滤嘴,陌生的感觉,说不上一直颤抖的手是因为害怕,还是潜藏的兴奋,她深深的吸进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呛,烟气入了肺腔,她本能的蹙起眉,也没有什么特别,和香烟差不多。

她就这么蹲在窗台下,看那细长的烟卷在指间一点点燃烧,偶尔放入口中。最初的时候,只觉得烦躁、郁结,那些挥之不去的痛苦纠缠于心,可是慢慢的,随着那烟雾升腾、盘旋,她好像慢慢看到绍谦的脸,那样笑着的脸,如此真实,自从他离去后,她再没有这么近这么真实的看到过他。所有的苦痛仿佛都随着他那一笑而逝去,若隐若现的希望在烟雾里乍现,她伸手去抓,什么都抓不住,可是莫名的就充满了希望,她终于满足的落下了泪。

第二天一早戴维就来了,给她做过全身检查,最后看了她的情况,说:“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至于失声的原因,从表象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具体可能要到医院拍个片子再看。不过她的状况,很像是心理学上讲的一种由于强烈的心理障碍导致的惯性失语症。”

雷允泽问:“怎么断定是心理问题?”

戴维解释道:“因为如果导致失语的原因是属于病理学的,那么一定跟语言神经中枢有关。但是在上次出院前的检查,我们就详细的给她拍过片子,大脑皮层并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她现在发不出声音的症状,只是一种假性失语,之前她就有过逃避现实而昏睡多日的前例,那么醒来后,再次逃避拒绝开口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昨晚我明明看到她很努力的想要说话,急得差点哭出来……”他还想奋力争辩什么,也许只是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自己带给她的伤害竟有这么大。

戴维摇头说:“这种心理障碍,往往病人自己都察觉不到。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不能说话,自然是很着急的,那种恐惧和急切的心理,会忽视她内心本能的逃避。当然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这方面的治疗,一直都是以医生开导为辅,病人自己想通才是最主要的。”

雷允泽默然了,夏小北也只是垂下眼睛。戴维走后,雷允泽就为她安排了这方面最权威的心理医生,定时上门治疗。

所谓的治疗,不过是帮她保持稳定愉悦的心情,有时与她聊聊天,说些有趣的笑话,可惜无论医生怎样努力的试图调动她的积极性,甚至希望她能通过纸笔与他交流,夏小北只是躺在软椅上,静静的听着,亦或根本没有在听,她只是偏着头,望着窗台上那一支常开不败的向日葵。

仿佛是为了辩驳她那日所说的话:反正是花,就总有凋谢的一天。这几天,她从没看到过这花枯萎的样子,当然不可能是同一朵,佣人换的勤快罢了。她不知道雷允泽是什么意思,这样固执的来反驳一句她随口说的话,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但是她明显的感觉到这几日佣人和她说话的口气和照顾她的方式都改变了,不再拘束着让她一定要躺在床上,凡事都是很柔和的询问她的意见,不像以前只是冰冷的为了薪水完成任务。她知道这也只是治疗的一环,要清楚那所谓的心理障碍罢了。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障碍,如果有,也只是不想见到雷允泽罢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像囚犯一样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做什么都有人监视,上个厕所时间久了,佣人都会来敲门,生怕一个转身她就不见了或是自杀了,这样就算没有障碍也会憋出障碍来。

也许是心理医生向雷允泽建议过了,他不再严密的拘束着她的行动,至少在这一间百来个平方的屋子里,她是自由的。她有时会下床走动,最常去的地方是阳台和主卧。有一次她在阳台上坐着睡着了,醒来时人躺在床上,半个身子却依偎在雷允泽的怀里。

他说:“你刚刚小产不适宜吹风,以后还是少去阳台吧。”

她闭上眼睛佯装没听见,从此以后却再没踏上阳台一步。

雷允泽只当她再次睡着了,轻轻放下她,走到客厅,询问她最近的情况。

佣人如实回答:“小姐每天下午都要到主卧待一会,门从里面锁着的,我们不敢跟进去。但她每次从里面出来心情都会好很多,我想是对病情有帮助的,就没有阻止。”

雷允泽听完沉吟了片刻,关于那间主卧的秘密,他并不了解,也许是藏有她和绍谦的回忆吧。从那夜她刚刚醒来就跑进去可以看出,她对那房间的感情很深。

他说:“既然她常去,那你们打扫时要勤快一点,保持那间屋子的干净和整洁。”

“是。”佣人答应着下去了。

但是隔日,佣人打扫主卧时就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当她们把那一小截类似烟蒂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时,他只觉得胸臆闷痛,那种不可置信和沉痛,让他额头两侧的青筋全都突突的冒了出来。

难怪这些天她的心情看似好了很多,脸色却苍白下去,终日总是恹恹的靠在床上,或躺在软椅上,难怪佣人们说她每次从主卧出来心情就好很多……他只觉得愤怒无处发泄,攥住佣人手中那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

夏小北再把自己锁在主卧的时候,雷允泽一脚踹开那门,出现在她面前。

此刻的她,眼神迷离,意识迟缓,许久才抬起眼皮看他,看到他双目赤红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把那紫红的烟卷放到口中,深深的,享受一般,吸了一口。

他冲上去,一巴掌拍掉她手里的东西,烟卷落在地上,她俯身便要去捡,被他狠狠一脚踩住,又碾了碾,彻底熄灭。

她的眼神还是迟钝的,半晌才转过来,仰着头看他。

她不能说话,可是就算她能开口,这时大约也说不出什么。

他从没看过她抽烟的样子,在他心里,她一直就是那样傻傻的,简单又偏执的小女人。可是她现在却染上了大麻!她蹲在地上,吸烟时那萎顿而堕落的样子,简直让他痛心疾首!

他攥着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拽起来,逼迫着她问:“还有多少?你都藏在哪里了?你什么时候染上的?交出来,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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