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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错了(1/2)

提到绍谦,他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声“抱歉”开始找烟。她摇摇头说:“没关系,您抽。”

不可否认他是个极有礼貌的绅士,即使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也会彬彬有礼的询问她的意见。

夏小北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向他复述了一遍,当然跳过了她在酒吧看到的那一幕和他们昨晚的纠缠。雷允泽一边听,一边抽烟,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他的脸时时陷入了迷蒙中。

她说完后,他半晌没有反应,然后说了一句:“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知道雷先生您的人脉很广,只要您一句话,要查出绍谦的下落并不难。”她诚恳的要求道。

“这是你们俩小情侣之间的问题,与我并没有关系。”他掸了掸烟灰,反应实在比她想象的要冷淡得多。

夏小北急起来了:“可是绍谦也是你的亲人啊,难道你就不担心他?”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有手有脚的,身边又有朋友,还需要我担心?”

他这话把她堵得够呛,只好拉下面子恳求他:“那就当您帮我一个忙好了。我一定会记得您这份恩情的。”

“你想我怎么帮你?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去仗势欺人?对不起,我只会欺负那些一穷二白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夏小姐的忙,我帮不了。”他的语气里尽是讽刺,烟烧得差不多了,他一直夹在手中,并没有吸。

她就猜到结果会是这样。并没有诧异,也没有不满,只是转过身说:“上回的事,我已经向您道歉,不管你接不接受,那次的确是我弄错了。今天又上来打扰,实在很抱歉,告辞了。”

他把烟头丢在地上,任由它继续燃烧,并没有抬头看她。她转身就要走了,还没有碰到门把,突然被他抓住胳膊,她回头一看,正对上雷允泽幽深得发黑的眸子,他的声音也是诡异的调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来求我?”

她一怔,他已经扯开嘴角轻笑一声:“比如……拿夏小姐你自己来换某些东西?”

等她听懂了,只觉得气血上涌,短暂的静默之后,她扬手甩开他,带着几分鄙夷的目光冲他吼:“雷允泽,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永远不会来求你,我也不会拿任何东西跟你交换!我真的很失望,我以为你顶多是脾气有点臭,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无耻下流,唯利是图,知法犯法!”

他也逼近她,大声说:“是啊,你才知道我不是好人吗?你才知道我的教养都是假象吗?你才知道我就是一个混身铜臭的商人吗?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偷税漏税,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四处行贿,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妒忌绍谦,如果我是个好人……”他的语调突然降低,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我就不会一边和温梓言谈婚论嫁,一边还对你抱着非份之想……”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黑眸里像是有一潭古井,深深的吸引着她。

夏小北被震住了。片刻后,她恨恨地说:“你真是无耻!”

他点头:“是,我就是很无耻。夏小北,你别太嚣张,我忍了你很久了!”话音未落,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本能的举起双手去挡,却被他一把抓着手腕扳开,她又是锤又是打,他却纹丝不动,照着她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他像是老鹰扑着小鸟一样,牢牢的,把她抵在门上,炽热的唇吻着她的嘴唇,脸颊,带着湿湿的热度,她拼命的扭动,躲避,可是他的唇一直追上去,最后,她抽出一只手来,毫不犹豫的甩在他脸上。

很响亮的一声,她情急之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上很快浮起红的指印,他看着她,带着某种震动。

夏小北拨开他的手,脸色苍白却带着无畏的表情,再一次的重复:“雷允泽,你真是无耻!”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那种被挫败的表情让人不忍。但她已看不到了,她飞快的转开门把,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打车回去的路上,她的脑中无比混乱。与绍谦初识时,他还是纨绔不羁的少爷,脸上时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知何时起,他眼里的笑意变成了深深的挫伤,在那个激情爆发的夜晚,他却不告而别。与雷允泽的相识却是遭透了的情形,她曾经芳心暗许,却不曾拥有希望,直到他结婚成家,她已然把那一点小小的心思深埋心底,而如今他坦然承认对她的感情,那种矛盾的挣扎,让她也感到无力和感伤。

她只望一切都消失吧,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奢靡世界中的情缠纠葛,就像让风消失在空中,让水消失在沙中,让他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她正愣愣出神,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打开屏幕,显示是雷允泽的来电。

他们刚才才那样吵过,不知他现在打来……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接,司机师傅已经出声提醒她:“小姑娘,电话响了。”

“唔。”她转了个身,压低声音“喂”了声。

他的声音清冷无波,没有任何起伏:“绍谦在北京。具体地址我已经通过短信发到你邮箱里。”

夏小北一时怔愣,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回到主菜单界面打开邮箱,上面果然是一行北京的地址。她立刻拨电话到航空公司,订下了最近一班飞北京的机票。

回到家收拾行李,又接到一个来自蓝珈的电话。本来是想安慰她的,得知她正在收拾行李,正要飞到北京去追某人,立马在电话里说:“哎,那你等等,我过来送送你。”

放下电话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已经响起,她正在打包最后一袋行李,于是停下手去开门。

蓝珈闪进来,瞄了眼地上的行李箱,说:“真有你的,说走就走了。千里追夫,我佩服你。”

夏小北苦笑:“我也不想啊,这边的房租交到了年底呢,现在就等于空置了。”

蓝珈朝四面扫了扫,基本家具日常用品都在,于是说:“那你把钥匙丢我这吧,我找着合适的人就把它租出去。”

夏小北也看了眼四周环境,门口的鞋架上还搁着那双深蓝色的驼绒拖鞋,茶几上也垒了几本财经杂志。过去他常来,因此留了不少东西在这边。她想想,还是说:“算了,就让它空着吧。我这人挺念旧的。”

蓝珈蹲下来帮她整理行李,顺便问道:“你从哪打听到他的消息的?连凯利都守口如瓶,一个字不肯泄漏的。”

“他哥哥,也就是我前老板。你见过的。”

“哦,那个夏楠他亲爹……”蓝珈一脸了然,然后尴尬的耸了耸肩,“我听凯利说他们公司好相出了点问题,被税务的人盯上了,最近正触霉头呢。”

夏小北怔了怔,想起她下午无意间听到雷允泽发脾气说的话,这事已经传得这样广了,看来不是几顿饭局就能解决的了。

“其实那个姓雷的也不容易了,你想现在那些个高干子弟,哪个不是混吃混喝靠老子的,他能远离北京那边的背景,一个人跑到上海来干出番事业,也不是没有真材实料的。”蓝珈颇有感触,“不过这次他的麻烦可不小,这阵子国家严抓税务,他公司偷税漏税的额度已经上了千万,真抓起来那肯定得蹲牢子的。”

夏小北陡然一震,回过头问她:“这次这么严重?”

“可不是,好几个上市公司都倒了。你说这年头哪个公司不漏税的,上面不过是杀鸡儆猴,抓到谁谁倒霉呗。”

夏小北被她说得心惊肉跳的,想了想,还是笑笑说:“不过雷家背景雄厚的,上面又有那么多人,应该办不了他吧。”

“那可难说,”蓝珈闲闲的瞟了她一眼,“你没听过鞭长莫及吗?京津帮跟上海帮掐得那多厉害啊,指不定就拿你开刀呢。”

夏小北越发不能镇定了,叠衣服的手也慢下来,最后全是蓝珈在弄,过了一会都收拾好了,蓝珈说:“待会送你去机场吧?”

她正出神,竟完全没有听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蓝珈看出她心思,于是说,“那我先去楼下取车子,你什么时候好了下来就打我电话。”她摇了摇手中手机,但是心里已猜到她多半不会打给她了。

果然,蓝珈走了没多久,夏小北就坐不住,走到阳台上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被转接到秘书室,是她以往最熟悉的女声:“您好,总裁现在不在,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留言,我会替您转告。”

她犹疑片刻,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看看挂钟,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多钟头,应该还来得及。

她只拿了个贴身的手包就下楼,打车到寰宇时,果然在专用停车位上看到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她亲自跑上去,秘书室的人看到她去而复返都很诧异,她问:“雷允泽在吗?”这样在人前连名带姓的叫他,也是少有。秘书们只是摇头,全是打量的眼神,透过外间的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确没人。可是刚才他的车子还在楼下啊?也许他们只是擦身而过。

离开秘书室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这里,是以往四年来她无数次出入的办公室,无数次经过大堂、电梯,无数次与雷允泽迎面打着招呼而过。

可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甚至带着一种热切的盼望,能在某个瞬间看见他的脸,当她站在即将开启的电梯门前,当她身后驶过的某辆黑色的车,当她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期待看见他,至于看见了,要说什么,她没有想过。

也许是前不久才误会了他,也许是刚刚才承了他的人情,她只是觉得欠了他什么,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候,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帮他,仅此而已。

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可惜的是,到处都没有,眼看着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仍然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他的踪影。

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七点了,夏小北站在空荡而幽静的客厅里,脑子里纷乱而复杂,一时入了神。

半晌,她醒过来,挂了个电话给蓝珈,告诉她不必来接自己,她已经打车过去机场了。

电话刚放下,又突兀的响起来,她以为蓝珈有什么没说清,可是接起来里面只有一片静默。

夏小北“喂”了一声,并不像是打错了,因为电话里有呼吸声,就响在耳旁。她马上意识到,可能是雷允泽,果然,那边很快就传来他的声音。

“夏小北……”他喊她,连名带姓的,声音却很轻,仿佛生怕把她吓跑。

她反而怔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刚刚明明那么迫切的希望见到他,可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又只能呆呆的持着话筒。

“夏小北……”他继续在电话那端唤她。

“嗯?”她不由自主的应答。

“刚才是你打电话找我吗?”

“唔……”她猜测是秘书室把电话转接给他,一时低声支吾着,“我……打错了。”

“哦,”他顿了顿,声音暗哑,“打错了,也可以说话吧。”

她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以后再打错,就跟我说两句话吧。随便什么都可以,骂骂我也可以。”他说得很慢很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她却感到有一种浓浓的悲伤,像流水一样,缓缓的从听筒里渗出来,几乎要淹没她。

今天的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声音有些不正常。也许税务上的事真的很棘手,所以让他消沉至此。

她握着手机不知所措,他等不到回答,于是问:“你还在吗……”

她深吸了口气,说:“嗯,我在,我在听。我刚才回去公司找你,秘书说你出去了。”

“嗯,有点烦,所以出来打球。”他的语调轻松,她不由问:“打球?”

他答:“壁球。就是上回你带我去的那家。”

她想起来,是韦峰。那回他也是因为公事发了很大的火,然后叫住她,很认真的问: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今天,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吗?

过了一会,他轻声问:“你过来吗?”

她攥着手机,不由自主的摇头:“不了,我买了今晚的机票飞北京,一会就要去机场了。”

“哦……一路顺风。”他的语调黯淡下来。

她说:“谢谢。”然后再度沉默了。

又过了很久,她终于狠狠说了句“再见”,不等他回答,挂断电话,攥着手机靠在行李箱上发愣。

墙上挂钟还在有条不紊的走着,离八点越来越近,她站起来,拖着拉杆走了两步,没到门边,又停下来,望着阳台,眉头深锁。

最后,她咬咬牙,还是扔下行李,推门而出。

她到韦峰楼下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停车坪上果然有他的那辆玛莎拉蒂。她订的飞机是九点起飞,左右是赶不上了,因此心里反而镇静下来,远远的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正对着他车尾后面,距他那辆车不过八九米的距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车牌后面那三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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