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凤雏解忧(1/2)
次日破晓,管理京畿治安的京兆尹齐运来一大早就被属下从新夫人香软的被窝中叫了起来。
所以衣冠不整的齐大人在面对自己的下属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什么事!
若是因些小事打扰了本官清梦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下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大人,等闲小事属下怎敢打扰您”,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凑近道:“有命案。”
“一个区区命案就火急火燎的来找本官?”
“大人,”下属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是云隐寺出了命案。”
“什么!”
齐运来惊呼出声,洪亮的嗓门吓了下属一跳,齐运来略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方才端出官老爷的威严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报,快备上软轿本官要亲自去案发现场!”边说边理正衣冠,扶着属下的手快速往外走去。
云隐寺,说到底不过是一座寺庙,但若是和皇室扯上关系那便是大大不同了,也难怪齐运来如此紧张,在皇家佛寺里死了人,皇上要是追究起来,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这厢,比起一头雾水的京兆尹齐大人,窝在落月楼后院软塌上的月落倒显得十分无所事事,不过,也只是显得而已。
她虽是在闭目养神,可心中却一片清明。
难得偷闲,她倒是有些想念在归谷山的日子来。
鬼谷虽一直与孔夫子的儒家学说不大对盘,但自家嘴硬的师父却一直‘勉为其难’的认可着因类施教这四个字。
排开要继任鬼谷子位的大师兄身兼数长不说,他们师兄妹几人都是术业有专攻。
好比三师兄邹横专修奇门八卦,四师兄徐君房专学辟谷修仙,五师兄令祁修专擅五毒,六师兄孟檀川专攻医术,她虽排行老七却习得一身纵横捭阖的好本领。
说到她那二师兄便要牵扯出鬼谷门的一段秘辛。
她这个一直从未谋面的二师兄的经历颇为传奇。
他习的是坐江山的中庸权谋之术,她修的是打天下的纵横捭阖之术,一文一武倒是相得益彰。
可偏生奇怪的是自她入鬼谷门下以来便从未见过二师兄其人,却隐约知晓二师兄是最得师父心意的弟子,只因触犯师门戒律而被逐出师门,成为鬼谷门中上至大师兄离尘下至山门前扫地的童子都不可提及的禁忌。
月落好奇时也曾暗自打探过,却被对她一向睁只眼闭只眼的师父给察觉而关了整整五天的小黑屋,硬生生将她那颗刚刚萌芽的好奇心给扼杀在了摇篮里,算是彻底断了她这个念想。
“月娘。”
玉珠端着一盘洗好的时令水果走了进来打断了月落的思绪,她的声音带着三分雀跃,月落一听便晓得自己又有八卦听了,果不其然在月落‘期盼’的目光下玉珠开了开嗓子滔滔不绝起来。
月落大致听了个梗概,总结起来就是,京郊云隐寺死了个人。
“出了人命官司,京畿衙门自会审理,哪里用的着你来大惊小怪。”月落不甚在意。
见月落起身要走,玉珠连跨几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急急道,“等闲的八卦我怎么会讲。”
月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让路,玉珠却以为得了鼓励,又欢欣道:“那死者原先还是个官老爷,说是厌倦了追逐名利而辞官归隐改行当了诗人,诗作还挺有名气。”
说到这她停了停,嘟囔道,“可是我倒有些不明白了,这人都已经厌倦官场了怎么还往京城跑。”
月落这才正儿八经看了玉珠一眼,悠悠道:“是啊,京城历来是风云交集之地,京城中的官又多如牛毛,你在路边随便扔个石头说不定都能砸中个官老爷。”
这便是疑点,一个已经辞官归隐,对朝廷失望透顶的官员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伤心地,还命丧于此?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案发第二天也就是今早,扫地的小沙弥发现云隐寺供奉的一尊金佛通身是水,京中已经是流言四起,说是佛像杀人了!”
月落本是打算一笑置之,只道庶民可欺,可是转念一想却十分心惊,这只是案发的第二天,怎的这消息传播的如此迅捷?
想到此处,她问道:“那京兆尹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一个草包能有什么进展,不过是叫人封锁了现场,提了几个证人便灰溜溜的走了。”玉珠半讽半嘲道。
“就这么走了”月落有些惊讶,齐运来好歹是京畿守护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处理起这样人命关天的大案来怎的如此草率。
“可不是”,玉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回廊转角处走来一个女子,她的虽说容貌只能算作清秀,可气质淡漠疏离令人难以忽视。
玉妍走到月落面前冲她福了福身,立在月落身旁的玉珠见到她却是十分的欢喜,她们二人是青姨自小养大的婢女,自幼便跟着月落。
她和玉妍一动一静,一武一文互为补益,可谓月落的左膀右臂。
玉妍一来便是跪在地上请罪,“月娘,徐州此行是我办事不利,惊动了太子的人马,引来追杀,请月娘惩罚。”
月落宽和的摇摇头,扶她起来,“我虽是将泰鸿米行做的好事冠在了太子的头上,但是我们也截下了徐州知府送给户部尚书的镖队,比起虚无的名声,太子想必还是更在乎实权在握的户部尚书,追杀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啊,玉妍你就是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玉珠嗔怪道。
玉妍这才笑了出来,她再次行礼,道:“想必月娘已对近日京中大事了如指掌,奴婢也就不多加赘述了。”
月落点点头复坐回石凳上,示意她继续。
“今日要事有三。
其一,宸王兵权被夺。”她看了看月落,却见她甚是冷静,或是说面无表情。
玉珠却是表情丰富的“啊?”了一声。
然后就被月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功高震主的道理都不明白?
自入了东岐以来玉妍和信哥常常忙的是脚不沾地,我还指望着什么时候你能替他们分担一点,”
她气得直用手指去戳玉珠的额头,“跟了我这么久还是这么笨,你说我要你有何用?”
玉珠嬉笑着躲开,“奴婢笨一点就可以一直待在月娘身边了嘛。”
月落怎会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机,自是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好啊,一天到晚只想着偷懒!
去给我到扫地去,没有扫完不许吃饭。”
“啊”玉珠哭丧着脸,见月落一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样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去拿了扫帚回来,再慢悠悠的围着她们扫了起来。
“不用理她,你继续说”话虽如此,月落却是难掩笑意。
玉妍也是促狭的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其二便是云隐寺昨夜发生的命案。
玉珠一向是个八卦的,怕是月娘已经知晓了。”
月落点点头,“我们方才谈的就是这件事,虽说玉珠的话一向是添油加醋的,不过大致的事件我还是清楚了。”
一旁假装扫地的玉珠使劲的咳了咳,以示她的存在。
玉妍却视而不见,“昨日的命案虽未惊动皇上,但右相却命京兆尹五天内彻查此案,否则提头来见。”
“明相大人?”月落本来只是懒懒的听着玉妍说话,可当听到云隐寺杀人案竟然惊动了一向什么事都置身于外的明相时,却着实将她惊了一惊。
明相明纪阑,与索相索辙并立与朝堂,因着明相不涉足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相较于索相更得当今圣上的信任。
既然明相都已经开口,想必此案是已经上达天听了。
她本来对此事没有什么想法只当做一般的人命官司,可如今却牵连甚广,皇家佛寺、当朝右相、也许还有其他什么隐秘,再联想到此案异常的舆论传播速度。
月落只觉得这些都隐隐的指向一个出口,然而通往这个出口的路却又被一片大雾笼罩,前途茫茫。
“明相大人又不是大理寺卿怎么会对命案有兴趣,”一直在假装扫地的玉珠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月落身后,悠悠的问道。
“大理寺只授命于天子,此案既然没有上达天听,那么大理寺就不会接手这个案子。”说完月落淡淡的看了玉珠一眼,后者立刻乖觉的扫地去了。
“你继续”,月落扶额道。
“至于堂堂右相大人为何会对一个杀人案感兴趣,奴婢特意查了查,死者名叫魏甫,是个颇有些名气的诗人,其诗作大多是走针砭时弊、讽刺权贵的风格。
但在其成为这么个有个性的诗人之前却是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官。
而且更加值得一提的是他与右相大人私交甚好,即便是退隐朝堂后二人也时常互通书信,交流诗作。”
月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难怪,既是如此那便都说得通了”
不过她对此案有兴趣却并不代表会插手,“不是要事有三吗,还有一件呢?”
玉妍慢慢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月落。
月落定睛一看,又是张拜帖。
自她入东岐后,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几张拜帖,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好奇天下第一楼的幕后主人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月落也是应付的烦了,也没有细想这类拜帖一向都是由信哥转交,便看也不看就说,“扔了。”
玉妍有些尴尬的看着手中的拜帖,一时间扔也不是,递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月娘,这是给解忧阁的。”
月落这才抬起头,接过那张黑底烫金的拜帖,“解忧阁在归谷山,帖子怎么送到东岐来了。”
玉妍道:“帖子原先是送去归谷山的。
本来月娘你不在,让门童打发了便是。
可是来人却十分强硬,见不到你说什么也不肯走,本来我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好闹得太僵,门童便收了拜帖让那人回去等消息了。”
递贴之人不过是个跑腿,解忧阁的门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月落拿着那张拜帖只觉得烫手,问道:“那人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前一日。”
月落翻开拜帖,上方是几个苍劲峻拔的大字,撇捺间姿态从容又隐有锋芒:
“久闻玉手凤雏大名,特来拜会。”
月落揉了揉跳得欢快的太阳穴,这下倒有些麻烦了。
解忧阁,顾名思义,解人忧愁。
世人都道:“杜康无能,唯凤雏解人忧矣”。
当然也不是白解,只要你能满足玉手凤雏的一个要求,不管什么样的忧难,解忧阁都能帮你解决。
解忧阁独立于九州之外,傲立于群雄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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