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老满送灵(1/2)
小舅赶忙撵来,回头又看了那块土块一眼,似乎对我有某种感激,“云逸,不叫唤,舅等下带你去城里玩。”
本以为我会止声,谁曾想,哭的更大声。
“你给舅说,蛇在哪,蛇在哪。”
指着李子树,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道,“就在树上爬上,刚才还在。”我再次看时,果真什么都没有,只有紫黑色的树皮。
“云逸,你可能是看岔眼了,得是把我娃吓了,我娃不害怕,舅在你跟前。”
咯咯咯……
大中午见鬼了,竟然传来一女人邪恶的笑声。
“云逸,你有听见什么吗?”
刚刚哭的慢下,被舅这么一问,更加害怕,将舅贴的紧紧,我能感觉到小舅的胳膊是冰凉的,鸡皮疙瘩令皮肤表面很是粗糙。
“没有。”
那声音似乎从窑洞发出,舅舅转身看向窑洞。
这种咯咯笑声越发明显,小舅二话没说,抓着我去了外婆屋里。
人到了任何时候,真正在遇到危险,第一求救人肯定是父母,虽说外婆年事已高,但永远是小舅的妈。
“妈,你听见啥叫唤没?”
炕上空无一人,哪有外婆踪迹。
“妈?”
小舅心跳又加速一倍,立刻出门喊着外婆,“妈?
妈你人跑哪去了。”
缓缓一声回应从屋背后传来。
“大惊喊叫怎么了?
我在后院。”外婆的声音虽然鼓足力气,但还是很虚弱。
小舅这才松口气。
“妈,你啥时候去后院,我咋不知道。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啥声音?”
“声音?
我不知道么。”又把眼睛看向我,“云逸,你真的没听见。”我依旧摇摇头。
外婆看见我在抽泣,强力支撑着沉重的身体蹒跚走来,“宏兴,你咋把娃惹的叫唤。”说着,朝我走来。
“云逸你舅把你咋了?”
“我刚才在李子树上看见条蛇。”
“蛇。”外婆现在对蛇这个词汇特别敏感。
二话没说,拉着我要进屋。
就当我和外婆进屋时,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是的,这次我也听见。
“舅,我听见了,是女人在笑。”外婆一脸惊吓,“云逸,你胡说啥?
哪来的人笑。”
“外婆,我听见了,声音从窑洞里传来的。”三个人同时将目光盯向窑洞。
窑洞是外祖父生前的窝,自从外祖父去世,里面除了放杂物,没人住在里面。
外婆忽然倒了下去。
小舅没来得及搀扶,外婆已经躺在地上,意识还清楚,嘴里念叨着,“哎,我老婆不行了,谁家的小鬼想要命,就要我的命,不要纠缠孩子。”
小舅硬着头皮口气强硬,对着地上吐了两口,“妈,你胡说啥,哪家的小鬼敢来要命?”
“哎,我不行了,阎王爷要我命,我浑身没劲,站不住。”
小舅赶紧将外婆抱起,嘴里还训斥着外婆,“你这嘴,天天就死呀死呀的,你赶紧悄悄的。”毕竟这天实在太热,小舅怀疑外婆热感冒又加上点中暑。
可正当往前走,小舅突然说道,“云逸,你拍舅肩膀干啥,赶紧往屋里走。”
走到屋门口时,感觉到不对劲,小舅一米八的个子,我刚满七岁,怎么可能够得着小舅肩膀,再看我明明走在小舅侧边。
越想越不对劲,小舅已经没有胆量再回头去看窑洞,他是当过兵的,对这些神鬼之说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今天发生的这些足以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外婆看见小舅脸色发黄,浑身冰冷。
摸着小舅胳膊,轻声问道,“宏兴,你怎么了?
你怎么身上这么冰。”
正值盛夏,身体这么冰太过反常,外婆身体虚弱,现在儿子似乎状况不妙,目光投在我身上,“云逸,你去把你大舅叫来,顺便把你三外爷叫来,我娃腿长跑的快,快赶紧去。”
我撒丫子跑了出去,就当出院子时,回头往窑洞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正在窑里扭动着身子,她的头发很长,看不见脸,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
受到惊吓后,跑的更快,一直感觉身后有双眼睛。
现在正值大中午,村道上没人,大家都在屋里乘凉,越跑越害怕,从来没有像现在想早点到达大舅的家里。
终于跑到大舅家,大舅大妗子正在睡午觉。
“云逸,你怂娃,刚才你小舅摩托一来,你嗖溜就不见人了,你把晌午饭吃了没,没吃锅里还有。”
“不吃了,我外婆病大的都昏倒了,我外婆叫你赶紧上去。”
大舅一听,立马骂道,“你小舅人是死的吗?
你婆昏到了,还不往医院拉。
你婆人么事吧?”
“我婆人没事,我刚才在窑洞里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跳舞。”
大妗子本来没说话,听这话也躺不住,“你说啥?
红衣服女人。”随即和大舅对视一眼,好像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咱俩都上去看下。”说着,大舅大妗子一起上到外婆家。
等我们上去时,小舅如同傻瓜一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上烧了一摊报纸,估计这又是外婆烧的,又想送灵。
这沙发还是外公在世时,请隔壁王老满做的,现如今扶手被老鼠吭烂,棉花从里面出来。
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小舅当兵时拍的照片。
我冲进屋子,看到外婆坐在炕边,有气无力的看着小舅,大舅进屋后,一看事情不对,赶紧喊叫小舅。
“宏兴,宏兴,你好着么?”
小舅呆滞的回答,“哥,我好着呢。”
大舅转身给大妗子说道,“俊巧,你去打点水给宏兴洗洗。”大妗子哦一声赶紧去找脸盆。
“宏兴,你给大哥说,你怎么了?”
仍然是同一个语气,“大哥,你不管,我好着呢。”
“你好啥呢好,你看你脸色成啥了。”转身对外婆问道,“妈,你这俩天人不好,你就睡下歇着,宏兴刚才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外婆拉着哭腔,“宏兴说他前些日子从崖上掉下来一条白蛇,他刚好铲鸡屎,就把蛇给拍死,埋在李子树下。
刚才宏兴说,一直听见有个女人笑,声音是从他爷窑里传出来的,结果去窑里看了一下,回来就成这样。”
大舅骂道,“先人们都吃屎去了,娃娃现在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出来照顾照顾,先人们生前都是软蛋,现在死了还是个软蛋。”
这话明显是说给鬼听。
“妈,你到底再别胡烧纸,你跟我婆学了两招送灵,现在大小事都送,上次红梅要不是你给送,能出那么大事。”外婆没说话,从脸色上看心里很不舒服。
在炕边坐了一会儿的外婆又一次全身乏力,靠着墙根倒了下去。
大舅知道外婆是难受,否则一直健康的外婆不会精神这么差,坐都坐不住。
“妈你现在能不能走?
能走让云逸把你搀着去医院,你病了几天就知道胡吃药,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
外婆其实年龄不是很大,五十四岁,还没到那种一病就要命的情况。
“我走了,宏兴咋办?”
“宏兴有我呢,你赶紧先看你病,现在俩头乱,都不知道顾哪一头。”说着,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云逸,你把钱拿着,去带你外婆看病。”
大舅的脸色不好,外婆没敢推延,跟我一起去了医院。
乡医院在前,敬老院在后,学校在右,三家连在一起。
老头今天正好在医院门口下棋,摆的哐哐直响,棋子都已经摔成四半,用胶带缠起来还在拼命的摔,棋盘上的墨已经看不见,走着走着就乱了套,然后为一场棋局喋喋不休,我年轻时以为这是很俗并且很没素质的做法,可到如今才明白,其实这才叫生活。
我进医院时看见老头,老头也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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