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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本尊的爹娘(1/2)

尹三五拿着未拆封的信,眯起眸子瞅了八哥一眼。

八哥立时明白过来,连忙摇头道:“小姐的信奴婢可不敢拆,是另一封今早才传到豹奴手中的信中提及此事的,豹奴都准备下山去接老爷了,这封信是前日就送来的,因为是给您的,我们都没动过。”

尹三五看她那吓得不轻的模样,顿时笑了笑,“好了,你先去做几个好吃的,我这两天吃的很糟糕。”

八哥微愕,这不才用过早膳不久么,又吃?

不过自家小姐的食量一向如此,没事的时候也要拿点零嘴塞嘴巴的,眼下这事儿怕是她心中自有主意,便也不再多言快步去准备了。

“傅伯,能不能和我聊聊天?”

尹三五这才扭头去看始终守在主寝门外的傅伯。

她也只是希望他稍微移步到小厅里,也能一眼看到主寝的门,傅伯便就没好拒绝。

尹三五虽然睡过一阵,还是有些疲乏,斟好两盏茶,便散漫地窝进铺着柔软白虎皮的太师椅中。

傅伯对她确实也不算谨慎恭卑,更多的是对于她与凰七七的关系而生出的一种类似守护心态,也就并不客气捧起了杯子与她吃茶聊天。

尹三五给自己斟好茶后并未动,只是搁在案上任其晾凉,又拆开信,大略瞟了一眼信笺上的大致内容,确定基本是一封很平常的信,她才抬眼问:“能不能告诉我,对他来说朔月夜是什么?”

傅伯端茶盏的手滞了滞,却是平静道:“阴阳两生,但昼与夜之间的阴阳划分却并不是最极端的,朔月才为极阴之时,殿下属火,至阳至纯,又……有这样的病症,受不得那么重的阴气。”

尹三五眼帘微动,常识告诉我们,月亮本身不会光,是反射太阳光而来,那么就可以理解为,有月亮的夜并不属于全然的阴。

“至阳至纯……该不会他破了童子身就要丧失修为吧?”

她倏然敏锐捕捉到这么一个不可描述的词儿。

“咳……”

傅伯吃茶呛到气管,那张苍老的脸都涨红了几分,缓了好一阵,“那倒应该不会,你就想问这个?”

尹三五皱着眉,不会的话也就是说他万年前就有可能跟人有过鱼水交欢,这个想法令人很烦躁,虽然放在她的时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你要说不在意不生气,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那你说的病症,是琰?”

她求知若渴,由始至此,连茶盏也没心思碰一下。

“琰……”

傅伯心下思忖,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只是在她与凰七七那般亲密之后都没从凰七七口中得知,他一个下人似乎并不好僭越先来说起,想了想就只道:“琰是殿下的小字,没什么不同的。”

尹三五死死瞪着他,也真难为这一把年纪还睁眼说瞎话,那叫没什么不同么,一开始差点没将她给拍死!

两人又聊了一阵有的没的,尽听了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她的疑惑是没给完全除去的,心中又念着凰雪微他们炸地陵这事儿,不晓得他们究竟对于地陵中还有她与凰琰在这一茬知不知情。

但她的目光很快就无法再聚焦在傅伯身上,怔然地望着他身后。

傅伯亦察觉不对劲,便回头去看,正就看见凰琰已走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凰琰已将视线掠过二人,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尹三五反应过来,忙跳下太师椅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你醒了?”

凰琰漫不经心瞥她一眼,神情有些疲倦,眼神中微有疑惑。

她大概是明白他此刻的想法,眼珠子一转,“这算是我的家。”

“原来如此凄苦。”

他悲悯淡凉的目光漫过被烧黑的墙角,恍惚救苦救难的美观音,是一片柔软又慈悲,又提步往厅外走。

“……”

傅伯记忆中,上一次直接暗算凰琰的事情不算,与他的交集再就是十年前了,那次是凰之意还是只雏凤,初显阴阳身之时,女皇苏暧已下令秘密将其杖毙。

那个夜里突然出现的琰,带着初来皇宫中的好奇,拦也拦不住地四处探究,具体怎么回事傅伯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最后是整个皇宫人仰马翻,几幢华美宫殿都给夷为平地,凰之意未被杖毙,反倒是苏暧躺了半个来月才缓过气儿来。

他现下这副探究的眼神,傅伯怕这小筑又要遭夷平,想跟上去,又有几分踌躇,直到看见尹三五跟上去了,才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伺机而动。

小筑的院子不算多大,从前却也有些清雅景致,本种有一株老菩提树,怕是都过了百岁,曾也是一派壮硕繁茂之象,而如今,未能幸免于火难,只剩个黑秃秃的粗壮树干立在院子里,枝条舒展得很是有点鬼魅消魂。

此刻凰琰就负手立在树下,黑压压的树干衬得他衣裳愈白净如雪,端的是慈眉善止,十分圣洁。

那面相么,是谪仙般极清美的,风格么,大概是禁欲性冷淡风。

听说这样外形的人,内心都会骚到闪了你的老腰。

尔后就见他袖袂一拂轻风,眨眼这院落就变了个模样,池塘覆了半池的火红睡莲,池上有座石头的小拱桥,池上竟还立个小巧精致的水榭亭台。

他还是立在菩提树下,菩提树却焕了勃然生机,枝叶扶疏,枝条上垂下的无数须根都快挨着地面。

尹三五张口结舌,立在她身后的傅伯何尝不是?

纵然晓得殿下非比寻常,平时也不是这么显摆的!

尹三五脑海里现的是白娘娘将废弃府邸化作华美白府接待许仙的场景,这才是妖精该有的样子呐!

“本尊饿了。”

在尹三五还在一种近乎惊悚的赞叹中石化时,他扭过头来如是说。

想到八哥已去准备吃的,她收好手里的信笺便迎上去,“跟你商量个事儿,我爹要来了,你能不能暂时避一避?”

雀宇有多怵凰七七就不提了,且凰七七确实就还是雀清的未婚夫,更甚,眼下这个凰七七还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她被他瞅得心虚就脱口而出,全然忘了这儿本来就是他强住进来的,没什么可心虚的。

“本尊为何要避他?”

他俯视着她,目光淡淡掠过她身上淡紫色的掐腰裙,双眸便微微眯起。

“那个,是不太合适,毕竟我们还没到互见双方父母的时候。”

尹三五总觉得他眼神不善,垂头略想,一副心知肚明的阴险样儿瞅他,“你是不是心里特想拜见我父母?”

“你费尽心思将本尊诓来你家,没有说赶就赶的道理。”

凰琰冷瞥一眼站得不远不近的傅伯,“那个老头就是你爹?”

“不不不,殿下,老身是……”

那边傅伯终于得到关注,瞅准机会,就想与凰琰熟悉一下。

“哦,奴才。”

打断,根本不给人说全的机会,凰琰隔空就拈了一支火睡莲来在修长的十指间晃着,“这便是本尊的爹娘,你现在见过了,本尊会会你爹,礼尚往来。”

“……”

尹三五一张嘴张得鸡蛋大,有点适应不了他的脑回路,僵硬地指着半池子的睡莲,由衷赞叹:“你爹娘,这长势喜人啊!”

“嗯,你要不要逐一拜见?”

他垂下眼帘,双手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睡莲,连指尖都在天光下泛着淡柔珠光。

“这就不必了吧?”

尹三五看着他手中的莲花有些愣,所以他是从莲花里蹦出来的?

据说这种叫做天地灵气结的仙胎,跟斗战胜佛孙悟空差不多,很是神气。

半晌,他才似万般随意地漫声问:“怎么换了衣裳?”

“穿着奔波那么久,总要换下来洗洗。”

尹三五瞅着自己的衣衫,其实今儿一大早就现火浣衣被八哥拿去洗了,床头就备了这么一身。

这么一听,凰琰才稍微舒坦一些,“不用洗,要用火烧。”

“那下次烧。”

她随口应下,正常人谁会用火烧衣服?

也亏她听过阿部右大臣遍访中国万金谋取火鼠皮,以求娶辉夜姬的故事,才晓得这么个传说中的瑰宝。

“二小姐,饭菜——好了。”

八哥嘴里的话硬生生在看到凰琰那一刻,硬是拐了好几个弯才说完。

凰琰并不客气,就在菩提树下化了个小桌几,分了一半来,盘腿坐在蒲团上一个人吃。

尹三五不敢离他远了,便在十丈外摆了张桌几,无论尊卑地硬拉着八哥与傅伯来一起吃另一半。

眼下看来,凰琰是除了她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打算结识,更不打算将尹三五唤过去似的。

“二小姐,七殿下他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八哥手里抱着碗,目光有些痴迷,亦有些疑惑,尹三五只跟她讲了如何与凰七七失足落下后山又遇了些险回来,并未提起这一桩。

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额心多了一道艳色朱砂印,一双妙目竟是异瞳,已经糜丽到近乎诡谲,但眉目间散的温淡颜色,又平添几分高山仰止的仙气。

他就坐在缕缕须根捶地的菩提老树下,华如墨织染绸流泄下来,清美面容苍白虚弱如毫无生气的鬼魅,唇却猩红似一片沾染血色的蔷薇花瓣,映着半池如火如荼的莲花也不输半点颜色。

一身白衣似欲散在风中,却又那般让人无法忽略的耀眼。

七子美貌,惊撼六界。

所言——根本还不及他二三。

“你问傅伯。”

尹三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丢给了傅伯,这会儿也忍不住望过去,照理说,他至少该邀自己跟他吃个饭呀!

她已经基本确定,凰琰还是那个凰琰,在对她的态度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他真就是一个人用膳,举止很是雍雅,但那度却竟然不慢,盘子里的菜肴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见他以白绢擦了擦本就未沾一丝油光的唇角,又擦了擦手,才化了把刻刀来,低头开始雕刻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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