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郡守府内气氛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干人等讨论了半天怎么解决这个天心宗，却都没个结果。

直至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全都说不出话了，一个个对望着干瞪眼。

眼看扬州牧刘林怒意越积越多，其他人心里更是着急，害怕刘林一爆发就殃及他们。

可是越急越想不出办法。

“报！

叶家堡叶闻柳在府外求见。”正厅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终是来了一个下人打破了沉寂。

众官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想不到这叶闻柳还真找上门来了。

“不见！

让他滚！”刘林正心烦间，又听到一个令人心烦的名字，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刘林站起来就对着那可怜的下人大吼。

那下人瞬间就被吓的一愣，不知怎地自己就点了炸药桶一般。

偷偷地扫视了一圈，才发觉屋内气氛不太对头，那帮官员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是，大人。”下人委屈地退了出去。

一干人松了口气，刘林这一声吼算是发泄了一下，又可以互相再多憋一会尿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厅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只见那下人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又轻又慢地说道：“大人，那叶闻柳说事关重大。

说是有个一举击破天心宗的机会摆在眼前，还请大人们再考虑考虑……”

刘林愣住了，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一个两难的问题。

见还是不见？

若是见了，刘林怕是自己再好修养，见到叶闻柳这种人也难以自抑把他抓起来的冲动；若是不见，可刚刚叶闻柳说的又是他目前最头痛的问题……

见刘林犹豫不决，潘继心知有戏，急忙给刘林搭了个台阶：“刘大人，这叶闻柳虽然人品令人唾弃，但是目前那人怎么说都是朝廷指名的贵客，与我们也算是有共同合作的关系。

退一步讲，大人若是不待见那人，也可先听听他的说法，若是不满意，再赶走他也不迟啊。”

“是啊是啊，潘大人说的有理。”其余人纷纷附和。

“那……让他进来。”刘林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答应了。

众人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那下人便把叶闻柳带了进来。

叶闻柳冲众人一抱拳，语气恭敬道：“叶家堡叶闻柳见过各位大人！”随后指了指身边这人，介绍道：“此女乃叶某小妹叶素云。”

“叶家小子真是不懂规矩，说有要事相商，竟还带一个女子。”刘林忍不住讥讽道。

叶素云正欲发作，被叶闻柳轻轻扯了扯衣角。

叶闻柳脸上带笑，不卑不亢道：“大人说的是，但要破天心宗，这女子也是我方不可多得的战力啊，还望大人海涵，在下在此谢过诸位大人了。”

其他人觉得叶闻柳这般礼貌，刘林故意刁难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此刻竟还拿女性这个身份说事，于是纷纷打起了圆场。

刘林“哼”了一声，也知事情轻重，于是向潘继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询问叶闻柳所说的破敌机会。

毕竟刘林自己还拉不下这脸。

潘继意会，笑容可掬道：“不知叶公子此次前来，所说的破敌机会……”

叶闻柳顿时来了精神，整了整衣襟，正色道：“不错，天心宗今晚将会有所动作，且请诸位大人听我细细道来……”

这正是朝来寒雨，晚来风。

戌时，横空山，牙门殿外。

石城撤掉了所有寨口，将天心宗宗员全部聚集在此。

一人站在高处，望着他们。

几个时辰前，众人刚刚击退官府的一波进攻，几乎都是身上带伤，神色中肃杀之气不减，虽不明白石城此举何意，但还是乖乖列队站好。

“天心宗的弟兄们！

从二爷建立牙门殿起，石某就接管了这里，与兄弟们相处了三年之久。

这里发生的事，石某几乎全都记得……在这里的弟兄们，有的以前是山贼、有的是逃犯、有的本是良民……”

“明王大人，咱们现在也是良民啊！”人群里有人大声抗议道，引起一阵哄笑。

“不错！

石某也认为弟兄们都是良民！

但是，我们跟官府作对，就是反贼！”石某大声道：“我们是反贼！

朝廷就要对付我们、官府就要对付我们、四海盟也要对付我们！

现在，天心宗已经扛不住了。”

“明王大人！

咱们不怕！

来多少杀多少！

官府那帮人太弱了，完全不够塞牙缝的！”下面有人大喊道，众人纷纷起哄。

“不错！

官府那帮人来多少我们都不惧！

四海盟的人来多少我们也要把他们统统都打回去！

但是，若是他们一起来，就不一样了。”石城顿了顿，略带悲痛道：“这里的弟兄，极大部分只是一些平凡人，官府那帮军队，也是平凡人，大家拿起刀枪拼杀，比的就是谁狠！

比的就是谁凶！

但是四海盟来人了，叶家堡叶闻柳带了几十个六境高手来了。

我们这里有一千个弟兄，十个一起上，能打一个灵元境高手；一百个一起上，勉强能拼一个御气境高手；一千个全部涌上去，只能累死一个化形境高手！”

石城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哽咽：“石某还记得，当年叶家堡家主叶思辰来我扬州采花，祸害了一个黄花大闺女。

几十名兄弟跟着石某找了那厮三天三夜，最后石某把那厮揍的境界倒退，好多弟兄们对着他那活就是一阵猛踹……叫叶家堡来人把他领回去后，听说那老色狗几个月下不了床……石某何曾惧过叶家堡？

就是他叶家堡全堡一起来，石某即使打不过，还能跑。”

石城说着说着，刚毅的脸上已是渐渐带泪。

宗员们一阵沉默。

“但是，天心宗跑不了！

这里的弟兄们跑不掉！

石某有罪！

石某对不起弟兄们！

石某自感能力有限，无法再守住这牙门殿了！”

“明王大人！

俺不怕死！”人群里有人大喊道。

“对！

明王大人，咱跟他们拼了！”人群里有人嘶声道。

群情激昂，人声鼎沸。

石某突然面向众人单膝跪下，声如洪钟：“石某无能！

不能再带领弟兄们守护这牙门殿了……但愿跟弟兄们一同冲下山去，杀出一条逃生之路！

然后……”

然后……众人心里没数，若能冲杀出去，接下来何去何从他们不知道。

但是石城的话意思很明显了，今役之后，他们不再是天心宗宗员了。

“愿随明王大人一战！

此生不枉天心宗！”众人拜首，气焰万丈。

“明王大人，保重！”

“弟兄们，保重！”

聚散有时，人生长恨。

水长东。

殿内庭院里，谭狐背着药囊，轻轻折断一条嫩芽，放进嘴里嚼了嚼。

听得外面喊声震天，知石城已经处理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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