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1/2)
杨志虽然答应在此地歇息片刻,但是自己仍是十分戒备。
带着两个军士四周巡视了一圈,丛东面过来正要到西面去,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观望。
杨志抽出朴刀,大声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胆!
怎敢看俺的行货!”
赶来看时,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六个人,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拿着一条朴刀。
还有一人手里拿着梢棍,满脸戒备。
见杨志赶入来,七个人齐叫一声“阿也!”
都跳起来,惊慌万分。
这时大名府的军士跟上来,杨志胆气更壮,喝问道:“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中为首的大汉,也问道:“你是甚么人?”
杨志捉摸不透,试探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为首的大汉问道:“你颠倒问!
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为首的大汉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
我等一面走,一头自道:我七个只有些枣子,别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
“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有人上冈子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心中疑虑减去,当下收刀,道:“原来如此。
我等也是一般的客人。
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七个人中一文弱汉子从车上抓了一把大枣,向杨志道:“客官请拿几个枣子去。”
杨志道:“不必。”
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坐着,道:“既是有贼,我们去休。”
杨志观察了半晌,看不出对面问题,答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见此,拿言语挤兑杨志,别了脸对众军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也不生气,说道:“不必相闹;俺只要没事,便好。
你们且歇了,等凉此走。”
众军汉都笑了,心中越发放松。
连日赶路,好汉子也吃不消。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约莫一炷香时间,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人正待得烦闷,看见了有人,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什么东西?”
那汉子呲着两颗老鼠牙,笑着应道:“是上好的白酒。”
一听是白酒,大家喉咙干渴。
众军又问道:“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挑出村里卖。”
众军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
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这番惊动哪里瞒得杨志,喝道:“你们又做甚么?”
众军小心道:“买碗酒吃。”
杨志拿眼斜看了卖酒汉子后,调过朴刀杆便打军汉,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
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
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
也来打人!”
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得甚么!
到来只顾吃嘴!
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
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
早是我不卖与你吃,却说出这般没气力的话来!”
正在松树边闹动争说,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个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
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
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呸!
我只道有歹人出来。
原来是如此。
说一声也不打紧。
我们正想酒来解渴,既是他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
不卖!”
这七个客人道:“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
我们须不曾说。
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不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要紧?
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
便说了一声,打甚么要紧?
我们自有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
七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轮替换着舀那酒吃,把枣子过口。
无一时,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道:“正不曾问你多少价钱?”
那汉道:“我一了不说价,五贯足钱一桶,十贯一担。”
一个客人把钱还他,一个客人好似占便宜,便去揭开桶盖兜了一瓢,拿上便吃。
那汉去夺时,这客人手拿半瓢酒,望松林里便去,那汉赶将去。
不想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
那汉看见,赶过来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
戴头识脸的,也这般罗噪!”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
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我们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