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没看到云月瑶，便知道云慕舟定是已经罚她磕完了一百个响头。

他拿了三支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插到香炉里。

然后挨着云慕舟跪下，也磕了三个头。

“你？”

云慕舟愣住。

他的身份那么高贵，怎么会给父亲磕头？

斐玄真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迷一眼的男子。

斐玄磕完，站了起来，对她道：“你祖父对我有恩，我却救不了他的儿子，这个头是我欠你父亲的。”

云慕舟觉得他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但人家来吊唁自己爹，她只有感激。

她对着斐玄回礼，“多谢小王爷。”

她低头，边烧纸边道：“我听将离说，他之所以能够将我爹的尸体带回来，是因为你们寒王府的人仗义出手相助。

此恩此情，我云慕舟永世不忘。”

“嗯。”

斐玄并未多言。

嗯了这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知道是寒王府的人帮助了云家，还是说他知道了云慕舟对他心怀感恩？

斐玄一直没走，宇文风行也一直没回来。

云慕舟却觉得不自在，毕竟他们并没有那么熟悉。

她尴尬着开口：“小王爷，多谢你出手帮我赶走了五皇子。

但这里毕竟是灵堂，不适合你这种身份贵重的人多留，小王爷你还是回去吧，慢走不送。”

“你在赶我？”

斐玄冷了脸色。

这女人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虽然这么比喻不太恰当，他也不是驴。

但他现在真的气到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他去而复返还不是为了她？

还不是担心宇文风行会杀个回马枪，会回来难为她？

没想到她不仅不领情，还开口赶人。

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白眼狼！

他越想越气，走就走，以为他稀罕呆在这里？

有她哭的时候，希望到那时候，她不能硬气起来！

依他对宇文风行的了解，他今日在他手里没讨到好处，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现在就派人监视着云府，只等他一走，他就杀回来。

“行，那我走！”

他怒哼一声，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恭送小王爷！”

云慕舟听出他在生气，但她必须得撵走斐玄。

因为天黑之后，她还有事情要做，这个男人在这里，她没法动手。

夜色一点点降临，直到彻底笼罩住大地。

因为她下令不准人哭，所以整个云府都特别安静。

此时，她独自跪在地上。

酸胀干涩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

直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她才木然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大小姐！”

蝉衣和将离一前一后进来，她抢先上前来扶住云慕舟。

云慕舟跪得太久，两腿早都木了。

靠着蝉衣半晌才站稳，她道：“将离，把棺材打开，我要看看我爹！”

她要记住爹的样子，要记住这段仇恨！

“大小姐，你这是……”

蝉衣不解，将离也站着没动。

云慕舟眨着酸疼的眼眸，干巴巴的开口：“我爹不是受伤了吗？

我想给他缝上，不想让他残缺着身体离开。”

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

她已经好几年没看到过爹，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她真的不配给他当女儿。

“开棺吧！”

她道。

“是，大小姐。”

将离和蝉衣两个一起动手，将棺材打开，露出云岳了无声息的尸体。

尸体的正心窝处，一剑穿胸，狰狞着的伤口已经变得暗沉。

他的衣衫破烂不堪，满身都是擦伤。

可见当时，爹是经受了怎么样的一番折磨，才惨死在别人手里。

她的目光上移，看到了云岳刺目的满头白发。

她心里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颤微微的伸出手，抚上爹的脑袋。

爹才刚过四十岁，怎么就有了这满头华发？

是舟儿不孝，没让爹省过一天的心！

“爹！”

她扑通一声跪下，两手抚摸着棺木，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说道：“你们到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违者杀无赦！”

“是！”

蝉衣和将离退下，灵堂里只剩下云慕舟。

她前面已经跟守护勾通过，知道空间里有缝合用的针线，此时正好拿来用。

她站在椅子上，弯下腰堪堪正好摸得着爹的身体。

她低头弯腰，先替爹擦去伤口处干涸的血迹，这才一针一针极为认真地缝合起来。

缝完之后，她苍白的脸上泪珠又滚滚而落。

爹，你如果在天有灵，你就在天上看着女儿，看我如何手刃仇人，如何为你报仇。

我发誓！

如果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她拿出帕子，替爹净面，然后才把蝉衣和将离唤进来，吩咐他们把棺材重新盖好。

这边刚把棺材盖好，云夺便气势汹汹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进来就质问云慕舟：“你个不孝女，把下人都赶了出去，不让他们替大哥守灵，还不让他们哭，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难道你想让我大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吗？”

“二叔觉得我能有什么居心？

我只不过是想跟我爹单独呆一会而已。”

云慕舟红肿的眼眸，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