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一本小说能让当今，对于底层有所了解，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就戴权所知，自从当今听过《聚宝盆》的故事，还特意通过不少渠道了解民间情况后，对于内阁的某些政策和决定，就不是很感冒了。

一些惠民之举，按照贾蓉的说法就是能够落到实处，而不是被下面的官吏随意糊弄过去，甚至成为某些人敛财的机会。

最夸张的就是第三本小说《开封府》，里头的无忧洞实在太过叫人心惊了。

尽管京城没这样的藏污纳垢之地，可各种隐藏在暗地里的污垢也是不少的。

当今虽然没有大动干戈清理，可五城兵马司却是被频繁调动，加大了针对京城内部的巡视力度，内中之意不言自明。

加上京城城外的煤矿大招工，一时间京城的治安秩序竟然有大好之势。

当然，被关进官府大牢的宵小之辈，差点将牢房挤爆。

与此同时，凡是和被抓宵小之辈有利益牵连的朝臣以及京城官员，不是直接丢官罢职就是降职外放处理。

对于漕帮，当今之前有过简单了解，绝对算是庞然大物。

心情，也跟着变差了。

结果刚刚达成目的，转身就将漕帮作为对手，感觉贾蓉这厮很有那么点子反复无常啊。

“为何不能出书？”

什么事情，只要将其中的利益看透，基本上就能明白当事方的所作所为。

书坊大掌柜得到了家主确实的命令，自然满心欢喜离开。

而且收入还在源源不绝的提升当中，起码还能细水长流的赚上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利润。

就算有什么不妥，以薛家的财富和家业，也足以支撑得住，就当薛蟠交学费了。

“二叔！”“他二叔！”

戴权矗立一旁没有开口，心中却是忍不住好笑。

不仅只是京城，就戴权所知，当今通过手里的隐秘渠道，对大乾境内的大型城市进行调查，最近几年清扫了不少官场垃圾和城镇里的宵小之辈。

“我倒是觉得，蟠儿做得极好！”

只是感觉有些不妥，他不敢擅自做主，自然就将皮球踢给了薛蟠这个家主。

当今没有多说废话，怎么可能轻易就跟着贾蓉的指挥棒走？

他倒是想要看看，贾蓉的马甲‘排山倒海’，将如何继续小说后面的情节。

与此同时，针对官员和地方豪强勾结的事儿，也有了相当程度的防备。

只要稍稍占有丝毫管辖权，便能收获源源不断的利益，而且还是旱涝保收的那种。

要不是当今的态度摆在那里，之前贾蓉扮演纨绔子弟，直接往忠诚侯府经营的赌坊扔烟花爆竹之事，不会那么轻易了结。

毕竟，其马甲‘排山倒海’并不是多么隐秘的信息，部分朝堂大佬都心中有数。

只要脑子没有问题，就知晓大乾朝的漕帮，势力和底蕴究竟有多雄厚了。

一番话，说得薛蟠和薛姨妈脸色都变了，屋子里的气氛都变得颇为沉闷。

‘排山倒海’的小说，销量可是相当不俗的。

“咱们不是不出书了，而是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眼下，他们还掌握了整个大乾，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私盐贩卖体系。

更是财源滚滚。

很明显，贾蓉那厮写的新小说，已经引起了当今的极度关注，估计这就是贾蓉的主要目的之一。

这次‘排山倒海’的新书发布，他第一时间就盯上了。

“贾将军之前说过这事，以漕帮的体量和能量，一旦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大肆扩张地盘和势力，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就是不想对着干都不可能！”

之前对薛二叔的一些芥蒂，自然消散得干干净净。

不说贾蓉金陵四大家族首脑的身份，单单其贾氏族学山长的身份，就足够叫薛蟠不敢轻言怠慢了。

加上本身强悍的势力，想要拉沿途城镇官员下水，成为利益同盟还是相当轻松的。

“相比卖书的那点利润，薛家的损失将更加惨重！”

戴权小声解释道：“就连津门和通州两处重要舵口，都被金陵四大家族强行打散！”

结果，听到猪脚的悲催遭遇，倒是没什么同情心，反而和其他听过故事的权贵一样，对漕帮的势力有了探究的心思。

“搞不好，咱们薛家在运河沿线城镇的商铺和生意，都会遭遇毁灭性打击！”

到了猪脚所在时期，故事里的漕帮发展起来，还没有超过五十年，就有那般惊人势力。

就像是学渣遇到了小学校长，就算已经毕业多年，若是没有混出足够的名堂，总是会心虚气短的。

“出书，当然要出书，而且还得大量出书！”

甚至在当今看来，漕帮对朝廷的危害，可能还在淮扬盐商之上，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就是名声最差的忠顺亲王，最近几年都消停了不少。

当今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脑子还没出现问题，自然记得不久前金陵四大家族还和漕帮合作了一把。

“然后，贾蓉这厮就打算先下手为强！”

薛蟠大手一挥，豪爽道：“要趁着外头的盗版没有出现之前，直接将小说铺设到南方，狠狠赚上一笔！”

心中着急，薛宝钗顾不得解释，急忙道：“漕帮的势力有多庞大，别人不清楚难道咱们也不清楚么？”

“家主，这部小说要不要迅速出书，然后贩卖到南方？”

另外，这也是讨好贾蓉的手段之一。

当然就是如此，私下里的敲打必不可少。

作为‘排山倒海’作品的合作书坊大东家，他自然知晓这位知名小说家是谁，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说。

“宝钗，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

以往这厮不时就会在京城制造一些花边新闻，对象不是青楼名妓就是南风馆的头牌，着实给皇室的脸面狠狠抹黑了几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皇爷，金陵四大家族和漕帮之前，可是闹过不小矛盾！”

薛宝钗沉着冷静，缓声道：“宁府贾蓉既然敢写这样的小说，后续肯定还有手段针对漕帮，咱们静观其变就好，没必要主动牵涉进去！”

直接将淮扬盐商干翻，独霸大乾私盐市场，说一句利益联盟一点都不过分。

若是叫朝堂大佬认定为反复无常的小人，对于宁府贾蓉以后，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作为皇帝自然不会那么想，而是想要摸透其中的利益纠葛。

一个练武有成的富家公子哥，对上庞然大物一般的漕帮，怎么看都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眼下，第四本小说《大运河》一出，就是当今都忍不住第一时间听一听。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当今悠然接过话头，语气平缓没有波澜：“可是漕帮眼下的势头，可不是金陵四大家族能够顶得住的！”

薛蟠有些不爽，不满道：“可是妹妹，伱也知晓写小说的“排山倒海”就是宁府贾蓉！”

大乾朝的漕帮呢，已经发展了上百年了。

更别说，那小学校长的身份地位还不一般。

听完之后忍不住连声叫好，给自家酒楼请来的说书先生打赏了银钱后，这才挥手将人送走。

在她看来，薛蟠年纪大了，又跟着薛二叔跑船开阔了眼界，是该开始主持家里的家业了。

“若是小说借由咱们的渠道发售，并且一直卖到南方，漕帮难免不会有什么过分举动！”

薛蟠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觉得心情相当烦闷。

妹妹所言自然十分有道理，只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具体门道。

“戴权，宁府贾蓉突然写这么一个故事，怕是对漕帮很不友好啊，他是怎么想的？”

旁边坐着的薛姨妈倒是没那么大反应，她可不喜欢小说里的打打杀杀，尤其是灭人满门的情节，让她感觉有些不适，自然也就没有开口的兴致。

最近几年，上皇生下的王爷和郡王们可是老实安分得很。

但凡发现他们暗中蓄养势力，或者和某些见不得光的帮派暗中有所勾连，必定会出重手清扫，一点都不会客气。

“兄长你糊涂啊，不该如此贸然出书的！”

金陵四大家族顶不住漕帮的势头，难不成当今都顶不住么？

若是没有起心思，当今跟他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再看看吧，希望小说后面的情节，不要叫朕失望！”

当今看来，宁府贾蓉猛然来这么一下，肯定是因为利益悠关一事，不然不会做得如此出格。

他服侍当今数十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当今的行事作风？

大厅里，还有一位中年掌柜模样的家伙，乃是薛家书坊的大掌柜，听闻薛蟠回京第一时间找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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