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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3)

覃川无力地推开她,自己也拧了条热毛巾擦脸,喃喃道:“他确实很厉害,我也几乎要欲死欲仙了。”

翠丫又是一声尖叫,满脸梦幻向往:“川姐我好羡慕你呀!

我早知道九云大人和别的大人们不一样,从来不会看不起咱们外围杂役。”

“那叫饥不择食才对。”

覃川把毛巾往盆子里一丢,揉着眼睛出门干活。

“川姐你别这么说……”

翠丫赶紧追上,“咱们自然是没资格嫁给这些大人们,再说了,谁也没想过这事儿。

大家趁着年轻,男欢女爱,只求圆个梦想而已。”

覃川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把这里当皇宫,把这些修仙弟子们当皇帝了?

皇上临幸下面的宫女还得记牌子呢!

想要谁就要谁,直接一顶轿子抬走?

山主怎么不管管……”

翠丫像看老顽固似的瞪着她:“你可真老套,都什么年代了?

山主从来不禁止这些事,修仙又不是禁欲!

再说了,还有男女双修呢!”

覃川没力气和她辩,她眼睛疼得厉害,一是累的,二是哭的,眼下浑身发软,只想找个地方狠狠睡一觉,奈何干活的时辰快到了。

“川姐!”

翠丫继续追上,脸蛋红红的,“那什么……你和九云大人,昨晚到底……”

“昨晚他耍主子威风很厉害,我干活干得欲死欲仙。”

覃川一句话把她打发了。

翠丫愣了半天,失望地喃喃道:“干活?

不是伺候他吗?

莫非九云大人他……不行?”

临时杂役屋今天很热闹,人人都在讨论昨晚覃川麻雀变凤凰的奇遇。

昨天那场动静像是要向整个香取山宣布覃川从此是他傅九云的人,那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响,真是惊天动地,一百年也未必有一次这种热闹。

覃川来了之后,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人人都让到一边,空出一条大路来给她走。

众目睽睽之下,覃川显得分外淡定,她的脸皮经过千锤百炼,城墙也自叹不如。

年轻的女管事含羞带怯地看着她走过来递上令牌,眨巴着眼睛把她眼底下的黑眼圈狠狠看了好几次,这才继续含羞带怯地把工具给她。

等覃川转身走了,她便和身边的人小声赞叹:“九云大人果然天赋异禀,精力过人……”

覃川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耷拉着眼皮,两脚感觉是飘着走,一路来到琼花海,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花丛里,竟然也不知道疼,打着呵欠睡着了。

不知为何,却梦到了左紫辰。

当年她一怒之下刺瞎了他的双眼,彼时还暗自发誓绝不低头、绝不回头。

可是没过几天,却又不得不放弃一切自尊,冒雨飞马赶来香取山跪地求饶。

人的自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千金难换,有时候却一文不值。

你将它看得很高,捏得太紧,一旦送出去,却未必能换回自己想要的。

和做买卖不一样,金钱可以拿回来,自尊却是送出去就要不回了。

暗自悔恨也好,硬着脖子假装不在乎也好,背过身子决定遗忘也好,失去就是失去了,简单又残酷。

年轻气盛的她,那时候才明白,有时候不是跪地求饶承认错误、双手捧上自尊,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的。

只是,她那个时候所剩的也只有自尊了。

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没办法喘气,覃川拧着眉头,把手不耐烦地一挥,喃喃:“好大胆……拖出去扇耳光!”

有人在耳边哧哧地笑,热气喷在脸上,轻声道:“你要扇谁?”

覃川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就见傅九云一张大脸离自己不到两寸,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

他两只眸子里,流光灿若星辰。

她傻了,呆了半天,嗫嚅道:“小……小的给九云大人请安……”

唇间发际幽香四溢,傅九云笑得更加和气,捏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抓到一个偷懒的小杂役,要怎么惩罚?”

覃川终于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想推开他,奈何对方纹丝不动,她只好苦着脸,声音委屈:“小的昨夜一刻不敢歇息,故而今早实在撑不住,请九云大人宽宥。

那个……您能让小的起来吗?”

傅九云把身体斜过来让了让,她像只兔子似的哧溜爬起来,掸掸头发上的草屑,尴尬地笑:“大人找小的,是有什么吩咐?”

傅九云一面替她把衣服上的草屑捻下来,一面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洗坏了,瓷器花瓶什么的也砸了个稀巴烂,难道不该赔给我吗?”

覃川更加尴尬:“该赔该赔……可小的只有二钱银子……”

“没钱……那也没关系。”

他笑眯眯地看着覃川阴转晴的脸,又加了一句,“做苦力来还就行了。”

雪后的香取山是许多人的最爱,山主的弟子们平日里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上大多数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个个爱玩。

覃川一路过来,已看了不下几十个雪人,许多堆得稀奇古怪,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里面有个雪人却做得极好,纤腰楚楚,皓腕薄肩,虽然做的那个人没有雕琢出五官来,却已尽显风流姿态了。

覃川伸长了脖子频频回头看,脑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冻得她哎哟一声,一个劲哆嗦。

“跟上,到处瞎看什么?”

傅九云在前面招了招手,他手里还捏着个雪球,作势要对她脑门来一下。

覃川暗暗咬牙,小碎步跟上,赔笑解释:“大人,您看那雪人……怪好看的。”

傅九云笑了笑,道:“看不出你一个小杂役还挺有眼光。”

他看看那个雪人,又回头看看覃川,上下打量一遍,才又道,“那是我做的。”

覃川极口夸赞:“原来是大人做的!

小的就说,那堆雪的手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堆个雪人都可以堆出国色天香的味道来,九云大人好手法!

那雪人没有五官,是大人还未做完吗?”

傅九云却没立即回答,淡淡瞥了她一眼,过了片刻,方道:“美人似真似幻,至今尚未让我见到她的真容。

索性让她做个无脸人好了。”

覃川仿佛一无所觉,只连连点头称是。

一时间两人倒是无话,踏雪行过一片小花园,迎面飘来断断续续的丝竹之声,曲调只隐约可闻,却是悠扬婉转,犹如春莺脆啼,清泉流泻,令人顿生悠然向往之意,忘却严寒之苦。

覃川似是听得入迷,喃喃道:“这是《东风桃花曲》……”

“你倒有些见识。”

傅九云背着双手,加快前进的步子,“《东风桃花曲》乃是东方大燕国乐师公子齐所作的群舞之曲,舞姬不单要舞尽天女之态,还要辅以琵琶,不知难倒了天下间多少绝色舞姬。”

覃川扯着嘴角笑了两下,轻声道:“是啊,反弹琵琶之技,百人里也未必能出一个。”

“知道得还真清楚。”

傅九云摸了摸她的脑袋,“莫非小川儿做过舞姬?”

她赶紧摇头:“小的笨手笨脚,哪能去跳舞!

只不过……只不过小的故乡是大燕国,小时候有幸见识过一次《东风桃花曲》……”

傅九云默然片刻,第二次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柔和了些:“大燕国已灭,小川儿也吃了不少苦。”

覃川没说话。

彼时那丝竹声已近在眼前,自一座玲珑殿宇内流泻而出。

傅九云走到殿门前,只探头看一眼,里面便传来一声清叱,寒光一闪,一柄小小飞刀对准他的眼珠射过来。

他一把接住,将那晶莹可爱的小刀在手中抛了抛,苦笑:“青青,轻些。

险些杀了我。”

里面走出个绿衣姑娘,一张芙蓉面,长得极艳丽俊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前几天还听说你抢了个外围杂役,越发胡闹了。”

傅九云摇摇头:“我不过是请了个利索的杂役帮忙做些清扫收拾的活,谣言传得倒快。”

“信你才有鬼。”

她笑了笑,下一刻却是春风满面,抢过他手里的小刀收回袖中,又道,“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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