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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赌未必赢(1/2)

张延龄人在扬州。

但现在他可说是整个南京城内最受瞩目的人物,但凡是跟政治挂点边的人,都在琢磨他几时到南京,以至于开始盘算张延龄到南京之后该做如何的政治筹谋,多数都是跟他有仇的,所谓的仇,大概就是政治上有利益冲突。

但凡是有点消息渠道的,都会知道张延龄不按规矩办事,也知道他深得皇帝信任,也都知道地头蛇不是每次都能压得住强龙的。

可谁又说张延龄是强龙?

南京城里的人,都把自己当龙,把张延龄当蚯蚓呢。

就在张延龄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有点废寝忘食,简直是要把大明的朝务当成是自己毕生所奋斗之功业时,一个不速之客从南京那边过来。

是南京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

施鉴到扬州可说是没有任何风声,在张延龄入夜后,到了当地商贾为他准备的“豪宅”,预备看上一场南戏的表演,再跟带来的女眷好好快活一番时……施鉴就这么不请自来,跑到府宅之外求见。

“老爷或可不见,协同守备……与老爷应该是不对付吧。”

徐夫人的意见很直接。

你都已经跟成国公朱辅那边联姻了,既然朱辅和徐俌是一伙的,跟施鉴又是对立的,那现在施鉴就是你的政敌,政敌之间哪有这么见面的道理?

张延龄叹口气道:“不对付吗?

我好像跟谁都不对付!

我跟成国公或是魏国公,就算是朋友?

他们已经卖过我一次,怎知不会有第二次?”

徐夫人瞬间就明白了张延龄的意思。

以为张延龄已经选择了朱辅那边的阵营,可谁让张延龄是“强龙”呢?

哪有强龙去站地头蛇队伍的道理?

作为一个强龙,当然到了地方是为了先把水搅浑,把该闹的事闹一遍,难道我张某人只是在京城有能耐,连皇帝和朝中那些大臣我都能闹,到了你们南京我就要克己复礼当个政治小白?

任由你们耍弄?

“请他进来,对了,把戏台什么的先撤了,免得被人说我在江南不务正业。”张延龄也就是在徐夫人面前总说自己忙。

但其实他真的忙吗?

有本事的人,其实也忙不起来,谁让大部分的事早就在张延龄掌控中,他到扬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呢?

……

……

施鉴的到来,显得风尘仆仆。

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看上去也不像是久经战阵的那种膀大腰圆的武夫,一看就是搞政治的能手。

“哎呀,阁下就是怀柔伯?

好像南京协同守备,是不能离开南京的吧?

请恕鄙人孤陋寡闻,对此不是很清楚,要不怀柔伯跟我科普一下?

其实这所谓的科普的意思,就是解释解释……怀柔伯怎这表情呢?”

张延龄上来也不见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一个南京协同守备,在没有遇到任何战事的情况下,这就擅离职守到江北来,被我告上朝廷,信不信治你的罪?

施鉴轻叹道:“建昌伯,你应该清楚老朽前来的目的,有些话也不必兜圈子,就是为了南京守备衙门中论资排辈之事。”

张延龄呵呵一笑,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就在施鉴以为张延龄是要让自己去坐时,却见进来个下人模样的人,居然把那把椅子给搬走了。

“你……”

施鉴还没见过这种待客之道的,我上门来,你就这么撤我的椅子?

意思是不欢迎我?

“不好意思,我在后院准备一场戏,正要开锣呢,谁知椅子不够用,刚才我过来就是为让人搬椅子的,要不怀柔伯与我一同前去看戏?”张延龄的话,显得很飘忽,这思路也不是施鉴这种搞政治的小老头所能理解的。

或许是京师的那些大佬们,对张延龄天马行空的说话做事风格已有了解,但南京这旮旯的人还真需要时间去摸索。

“不必了,老朽今日便会离开南京。”

施鉴当然没有看戏的心思,他现在只想着跟张延龄做政治上的沟通,最好是能把事谈成了,然后马上回南京。

他也怕被人状告,说自己擅离职守。

尤其现在他在南京守备衙门中,其实以资历来说,比徐俌更高,等于说他是以协同守备的职位,在做守备的差事,这也是南京守备的内部纠纷,这涉及到南京最高军权的问题,也涉及到了地方的安稳,连皇帝都不得不在意,需要厘定次序。

“那就站着说吧。”张延龄倒也爽快。

施鉴道:“建昌伯,你看你我都是伯爵,在朝中也是有各种外力的胁迫,在这种时候,更应该理解彼此的境遇才是。”

“啊?”张延龄惊呼了一声,好像是对施鉴的话非常震惊。

施鉴太不适应这种说话的节奏,根本不是与文官或者武将在对话,说眼前是个市井泼皮,反而是更像一些。

可要这真只是个市井泼皮的话,他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皇帝会派他到江南来主持大局?

“建昌伯没听明白吗?”施鉴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张延龄惊叹摇头道:“我是觉得怀柔伯说话非常有趣,你上来就跟我说,咱二人同是大明的伯爵,意思是说,你是怀柔伯,我是建昌伯,所以有事情我都应该帮你,所以不讲利益,只讲是不是伯爵?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施鉴黑着脸道:“老朽也听闻,在京师中,成国公世子曾拜访过建昌伯,好像也谈过一些事。”

“你消息倒很灵通。”

张延龄没有正面回答。

但施鉴作为南京地方,现在军职最高的人物,相当于整个江南的军政都为他所掌控,他是不愿意交权的。

如果连朱辅拜访张延龄,跟张艳玲发谈定利益交换都不知道,他也早就不用在南京混了。

“建昌伯,请恕老朽说一句不好听的,成果公跟魏国公资历颇深,即便他们有意要招揽于你,也绝对只是加以利用……”施鉴准备拿出跟一般人谈政治的口吻,如果动之以情不管用,那就要晓之以理。

告诉你。

别以为徐俌和朱辅二人会抬举你,人家就是利用完你,把你弃如敝履。

张延龄笑道:“多谢怀柔伯提醒,但这世上之事……很难说啊,但凡我所见过之人,没有不想利用我的,呵呵……”

说着他还打量着施鉴,也是在告诉施鉴。

别说那些没用的,就好像你例外一样,咱都是官场中人,有些事不用闹那么玄乎,说点直白的比什么都管用。

“建昌伯,你可是身负皇恩的。”

扯闲篇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起作用,干脆就来点威胁的?

张延龄都听不下去了,一招手,随即刚才把椅子搬出去的南来色又进来,南来色道:“爷,您有吩咐?”

“去告诉后院的戏班,今晚的戏可以先开场了,本爵一会就到。”

张延龄的话看似是对南来色说的,其实也等于是在告诉施鉴,不好意思,我要去看戏了,所以请您识相一点,要不现在就走?

这也算是下逐客令的最婉转,却又非常无礼的方式。

施鉴道:“所以建昌伯,只是要与成国公府上联姻,便要将大明百年来所定下的规矩,一并抛诸脑后?”

把小事夸大。

说得张延龄好像又成了祸国殃民之徒,但张延龄对于自己的身份定位早就清楚了,不用施鉴来说。

张延龄突然凑过去道:“怀柔伯啊,可能你不太了解我,我跟你解释一下,我呢,乃是外戚,我不认什么死理,我只认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我是不做的,要么你准备厚礼来贿赂我,比如说像成国公家的那位小公爷一样,把妹妹和女儿一并嫁给我,再给我丰厚的陪嫁,或许我还可以考虑,咱俩一伙,跟他们为敌。”

施鉴这辈子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官场上的利益输送,说得这么文艺。

他很想说,你是在跟我闹呢?

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话,上报给朝廷,告诉陛下,你趁火打劫?

张延龄见施鉴的表情,便也大概明白这老夫子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如果不送礼,只是在我这说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抱歉,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在朝堂上最经常听到的一句,就是建昌伯你不懂规矩……我要是懂规矩我早应科举考进士当翰林未来当阁老去了,还用混到今天这地步?”

“送客!”

最后张延龄好像是彻底翻脸了。

文艺法的逐客令,你故意在这装听不懂,那我就只能把送客二字说在明面上。

施鉴轻叹一声,也不怒,就这么转身而去。

……

……

“爷,这谁啊?

怎么这两天来拜访的人这么多,也没见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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