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3/4)
“父亲,这些事宜宁何尝做错过什么。”
他语气低沉,“您再恨也不该恨宜宁,她一向尊敬您。
去年冬至的时候,她还给您做了一件斗篷,怕您穿着不暖和,她改了三次。”
罗成章慢慢的冷静下来,心仿佛被针一扎。
那个站在堂中的女孩确实娇小,他不由得想起她还小的时候,笑着伸手让他抱。
罗成章侧过头,淡淡地道:“从今后你就搬出二太太那里吧,住到鹿鸣堂去。”
看到罗宜宁,他就会想起顾明澜,实在是不想看到她。
宜宁低头应是,她举步慢慢朝门外走去。
罗慎远想拉住她,却被她挣脱了手。
宜宁抬头看着罗慎远,他的眉毛本来就浓郁,此时越发的阴郁了。
“三哥。”
罗宜宁跟他说,“我以后搬去鹿鸣堂住了,今晚恐怕就要搬了……”
“宜宁,你若是难受,可以哭一哭。”
罗慎远看着她的眉眼,明明十分冷静的,却这么的可怜,他几乎是想触上去安慰她。
把她抱进怀里,这样她便能如小时候一般,放心地在他的怀里大哭。
罗宜宁摇头,她不想哭,至少现在不能。
总有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她不能让别人笑话。
宜宁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丫头跟在她身后,没人敢说一句话。
林海如听说了这件事,又是震惊又是不信,哭得差点断气,一定要来找宜宁。
但罗成章不要她去,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再没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林海如气得直哆嗦,她捏着瑞香的手道:“宜宁那孩子,她该有多伤心……她该怎么办啊!”
瑞香跟着林海如掉眼泪,她紧紧握住林海如的手:“太太,来日方长,再不济还有三少爷呢。
您要想着肚里的孩子,不要着急……七小姐的事总能解决的!”
林海如却更咽地说不出话来。
鹿鸣堂破败了一些,但是打扫一下还能住,这里离祠堂近,少有人至。
宜宁的事也只是二房的几个主子、主子身边有头脸的丫头知道,但她房里的丫头或多或少听了些风声。
未必知道是七小姐的身世,只觉得七小姐或是犯了大错,被老爷厌弃了,搬东西的时候也懒懒的。
宜宁望着鹿鸣堂院子中那棵大树,她突然很庆幸是自己。
如果是那个七岁的小宜宁活到了现在,她该如何承受得住这一切。
宜宁回头对徐妈妈说:“徐妈妈,您说这个时候祠堂开着吗?”
徐妈妈眼眶发红,宜宁一向都是被宠着的。
如今却到了这样个地方:“还开着呢,但是都太晚了……”
“我想去祠堂看看。”
宜宁说,“或许明日,他就不会让我进去了。”
徐妈妈听到这句话更是想哭,还能如何反对。
徐妈妈还是带她去了,她守在祠堂外。
宜宁一个人走进祠堂里,她走到了罗老太太的牌位面前。
罗老太太是这两世以来对她最好的人,她心里最挂念的一个人。
想到罗成章今天说的话,她心里那股隐痛就无法忽视。
“祖母。”
她轻轻地拂去上头的一点灰尘,说道,“真是因我不是罗家亲生的孩子,所以你才气病了?”
宜宁觉得鼻尖发酸:“祖母,我从未遇到过您这样好的人。
如果您是因为我而病的,我该如何是好……”
她抱着罗老太太的排位,那股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她想起罗老太太以前如何护着她的,如何任由她抱着撒娇的,如何无奈又慈祥地看着她笑的。
宜宁渐渐地更咽了,“您不要这样……祖母。
我最喜欢的便是您,我记得最深的也是您……他偏要这么说,他偏偏说您是因为我死的……”
“眉眉。”
背后有人轻轻喊她。
宜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他边走近边说:“祖母已经知道你非亲生。
她临走的时候,叫我帮着掩藏。
她让我一定要护着你……眉眉,不要伤心,三哥在这里。”
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被这个人拥进怀里。
她揪着他的衣服,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罗慎远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紧紧靠着自己的胸膛:“乖,不要担心,好好地哭吧。
明天就没有事了。”
他还半跪在地上,却承受着宜宁的重量,让她能在自己怀里好好地哭。
站在祠堂外的徐妈妈,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后她深吸了口气,退到了一旁去。
送宜宁回了鹿鸣堂,罗慎远却连夜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了巡抚衙门。
罗成章能这么愤怒,肯定是因为乔姨娘还跟他说了些颠倒黑白的话,所以他要请郑妈妈来对峙,就算宜宁的事情无法扭转,但也不能看着乔姨娘信口雌黄。
当然这封信不是给郑妈妈的。
宜宁不该在罗家呆下去了。
罗慎远早在半个月前就知道,英国公派人在这一带暗中打探宜宁的事了。
他甚至还知道,英国公现在就住在巡抚衙门,而且一直在等。
但是现在不用等了,宜宁能离开罗家挺好的。
她应该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去,而不是在罗家被人欺辱。
* 这夜罗成章是自己在书房睡的,没有叫任何一个人伺候。
乔姨娘被丫头懒洋洋地扶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一边被伺候着穿衣裳,一边问罗宜怜:“你父亲一大早叫你过去做什么?”
“嘱咐我的课业。”
罗宜怜扶了乔姨娘起来,“宜宁昨晚就搬去了鹿鸣堂,自己的女儿变成了别人的。
他总是想好受些吧。”
“要不是有罗慎远在,你父亲真的生起气来能把罗宜宁赶出府去,对外就说突然得急病没了。
顾家未必能开棺验尸不成……”
乔姨娘懒洋洋地说,“她如今可是落魄了吧?”
“是落魄了的。”
罗宜怜轻轻地说,“我看早上厨房送过去的,就是白米粥和几碟饼。
她也没怎么吃,原样送出来了。”
“别人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她搬去了鹿鸣堂,自然知道是犯了大错。
外头那些人啊,最是捧高踩低的。”
乔姨娘看着镜子中女儿的模样,笑了笑说,“倒也算是便宜她了,顶着小姐的身份活了十多年了。
明明就是个低贱的命。
要是生在外面,她这么大该成日地做针线贴补家用了,等嫁人了还要伺候公婆与孩子,不遭人白眼都算是好命的。”
“我的儿啊。”
乔姨娘拍着罗宜怜的手,“你才是个金贵的命,以后找夫婿不能差了,有你父亲在,怎么也要给你找个进士及第才行。”
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姨娘,老爷说太太有孕,让您帮忙操持宴席。
府中有贵客来,老爷吩咐了,一切都要最好的。”
“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