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面红耳赤，尴尬而窘迫，手忙脚乱地把免提关掉，还不忘对着电话气道：“你是不是神经病！

他有女朋友之后我已经很避嫌了，都没主动和他说过话，这次是有事才找他的，你吼什么吼啊！

……”

说到这里，其实李悦已经装不下去了。

全程，沈梓嘉就在对面看着她表演，一句话都没说。

就像是高中的时候，她用尽了心思靠近他，却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我对你没别的心思”

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在沈梓嘉面前，她好像永远都只像是个跳梁小丑，拙劣地表演着，只为了逗笑他。

李悦的眼圈渐渐红了，她挂了电话，自暴自弃道：“对，我就是来相亲的，我是个29岁还没人要的老女人，只能通过相亲这种方式推销自己，这么说你满意了么？”

沈梓嘉看着她，目光似乎能够看透她，他轻声道：“相亲不丢人。

我31岁了，也没有女朋友。”

这是在安慰她吗？

可她不需要。

李悦拿起包，站起身离开，路过沈梓嘉身边时，她开口道：“在你面前，做什么我都觉得丢人。”

她出了餐厅，径直打车回家，向出租车司机挥手的时候，李悦内心酸涩的想，这真是糟糕的相遇。

糟糕的她都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还不如再没相遇过。

至少，那样她可以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 那次相亲之后，李悦却开始频繁地在各种地方偶遇沈梓嘉。

在下班回来的小区门口，在上班时的早餐店，在超市里买家居用品时……刚开始李悦还不习惯，后来见得多了，她甚至都没了感觉。

每次她上夜班很晚回来时，都会看到沈梓嘉在夜跑，说是夜跑，他却只是在她下班的时间夜跑，看到她后，就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亲眼看她上了楼，他再离开。

李悦也不是恋爱经验为零的人，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梓嘉不说话。

他向来话少，就算送她回家也是安安静静的像隐形人一样，面对李悦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悦的语气很不客气：“要是愧疚想补偿我，用不着；要是对我有意思，那更用不着，因为——我不吃回头草，所以，别让我再见到你了。”

说完这些话，李悦以为沈梓嘉不会再出现，没想到，他依旧沉默又倔强地出现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无孔不入。

两个人关系的转变发生在一个雨夜。

那天晚上，李悦刚应酬完，喝得有些高了，晕晕乎乎地从车上下来，正想进楼，一把雨伞忽地举过头顶。

是沈梓嘉在给她打伞。

车停的位置和单元楼不过200米的距离，沈梓嘉却巴巴地等在这儿，等她一晚上，只为了给她打几秒钟的伞。

李悦醉得有些迷蒙，她歪着脑袋看沈梓嘉半晌，不知怎么，想起来了她和沈梓嘉在高中时的初遇。

她没带钱，沈梓嘉好心用自行车捎了她一程，她自此心动，一发不可收拾，对他一见倾心。

她爱的就是他的体贴和温柔。

可就是这么体贴的他，拒绝起来她却那么干净利落，丝毫不心慈手软，他的体贴都是假的，是假的。

想到这里，李悦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醉得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直接呜呜地哭了起来，拽着沈梓嘉的袖子哭道：“假的！

都是假的！”

沈梓嘉不知道她口中嘟囔着的“假的”

是什么意思，他看她站得不太稳，连忙扶住她，一靠近就闻到了她身上冲天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少。

沈梓嘉眉心微皱，扶着她上楼，她大半身子都靠在沈梓嘉怀里，乖乖地很听话，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一进门，她就往沙发上一歪，开始脱衣服：“身上酒味好难闻……”

沈梓嘉帮她关完门，想安置好她，刚转身，就看到衣服脱到一半的李悦。

女人的曲线玲珑而性感，她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腰身，再往上脱，就会露出.

胸.。

他呼吸一窒，几乎是立刻把沙发上的毛巾被盖到她身上：“别脱！”

李悦动作停顿，片刻后，忽然就抽泣起来：“你还凶我！”

她扒拉两下毛巾被，从毛巾被里露出半张脸，目光控诉地望向沈梓嘉：“你太坏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放学后都会等你一起回家，知不知道我有多用心地给你准备礼物，什么都会想着你，天天和你去平台上背古诗文，你还凶我呜呜呜呜……”

醉了的她不像平日里那么酷那么冷淡，反倒有点小女生的可爱，恍惚间，沈梓嘉又看到了高中时那个总跟在他后面的小女生。

和他打个招呼都会脸红的小女生。

沈梓嘉沉默半晌，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道—— “我知道。”

当时的他可能不知道，可现在的他，很清楚。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和恨，他现在对李悦这么好，也是有理由的。

大学的时候，知乎特别火，他不怎么玩知乎，是室友喜欢玩，那天室友给他看了个回复，问题是[暗恋一个很木讷的人是什么感觉？

] 他室友就一直觉得沈梓嘉木讷，看到这个回复立刻给他看：“小姑娘真可怜，喜欢上这么个人，这木讷程度快赶上你了。”

沈梓嘉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却移不开了。

这些事件和地点……怎么这么熟悉。

回复里说的这个人，似乎就是他。

而这个回复，是李悦写的。

沈梓嘉遇到李悦的那年，是高三复读生，复读的压力很大，他把精力都全心全意地放到了学习上，根本没注意过别的。

那时候总是偶遇李悦，他就真的以为就这么巧。

李悦和他打招呼、对他很热情、送他礼物，他还以为她只是因为他曾经载了她一段而感激。

直到后来礼物越来越多，沈梓嘉才发现不对劲，已经临近高考，他不想因为这种事耽误学习，自然是干脆的拒绝了。

没想到会给李悦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那知乎的那条回复里，李悦说了自己暗恋他的一些心情、为他做过的事情，那些未曾有机会说出口的心动和一些酸涩的小情绪，沈梓嘉看着，就仿佛了解了那些晚自习过后的晚上，李悦跟在他后面走时的心情。

知乎的最后，李悦写了一段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这么好的姑娘他都拒绝，以后就算他求我，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算了，其实我知道，没有以后了。

再见，我的青春，和我的男孩。”

说实话，沈梓嘉和李悦不算特别熟，可看着那个回复，和她字里行间的语气，却觉得，她有点可爱。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缘分了。

之后也有不少女生追求过沈梓嘉，沈梓嘉天生感情迟钝，等他意识到别人对他有好感时，那些女生早就放弃他了，还会骂一句“真是木头做的。”

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李悦，他那样木头做的人，李悦却坚持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再后来，公司把他调到c市的分公司工作，他刚来到c市没多久，同事随口说自己要相亲，相亲对象照片还挺好看的，叫李悦，沈梓嘉顿住了。

他一看照片，变漂亮了，可她的眉目间还依稀有当年的影子。

沈梓嘉第一次那么厚颜无耻地说自己要代替同事相亲，说这个女生是自己初恋，他同事一阵哀嚎，却还是把机会让给了他，这才有他和李悦在餐厅的第一次见面。

那次见面很糟糕，李悦似乎一点不想看到他。

可沈梓嘉却很想遇到她，她比他想象的还可爱，连给男闺蜜打电话被对方女朋友骂的时候都很可爱。

惊慌失措，努力地想保持尊严的样子，都让沈梓嘉莫名地喜欢。

她曾在知乎上说：“以后就算他求我，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那他想试试，他求她，是不是她就真的能做到这样，如果真的这样，他会放弃的。

只是不到最后，沈梓嘉不会轻易放弃。

装饰简约的客厅里，李悦盖着毛巾被，还在抽泣着：“你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还拒绝我……”

沈梓嘉定定地看着她：“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李悦皱着眉头，似乎这是个非常难的问题，想了好久，她点头：“喜欢，应该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了。”

她醉了酒，胆子大得很，手摸上沈梓嘉的眉眼：“我喜欢你清清淡淡的眉眼，喜欢你安静的样子，你就是挑我喜欢的长的！”

摸着摸着，她忽地抬头，亲吻了下沈梓嘉的唇，吻完后，还眷恋而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他的上唇：“你的唇色好浅，这样的人都很薄情，你不喜欢我，你还来招惹我，你这个薄情的家伙……”

她委屈巴巴的，似乎越想越难过，沈梓嘉低声道：“我喜欢你。”

“你骗人，你看你都不吻我！”

“……”

沈梓嘉愣了下，原来喜欢和不喜欢，是要用吻来证明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