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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1/4)

时雨没有傻到让戚映竹知道自己受伤。

但是他失血过多, 脸色煞白,即使吃了饭,也精神委顿, 靠着戚映竹就能睡着……戚映竹便觉得他可能是病了。

于是, 不顾成姆妈的不赞同, 戚映竹让时雨白日在自己房中歇息。

戚映竹与成姆妈据理力争:“他自幼便是孤儿, 小小年纪闯荡江湖,极为不易。

如今连生病了都没人照顾。

大家相识一场亦是缘分, 时雨也救过我,让他在这里歇息, 也是应该的。”

成姆妈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勉强同意。

于是时雨睡醒后,便发现自己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戚映竹让他白日待在她身边, 养病。

时雨这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 都有些感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戚映竹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 戚映竹总是忙得顾不上理他。

时雨一直在等着戚映竹忙完,他们能恢复回到山上之前的样子。

分明在山下住客栈的时候,央央待他都颇亲近。

都怪唐琢的到来。

而今, 终于到了时雨翻身的时候。

时雨很高兴, 果然他将唐琢弄走, 做对了。

夏日竹帘轻悬,绣户张些。

戚映竹坐在书案后写字,身后支了张竹榻, 时雨虚弱地卧在其中。

成姆妈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坐针线活, 时时盯着时雨。

自从那日清晨, 成姆妈发现从自家女郎被褥里钻出来的少年郎, 成姆妈对时雨的警惕心,就到了十万分。

让成姆妈很诧异的是,这个小混蛋分外乖,并未如她想的那般,总是吵她家女郎。

女郎在那里写字,时雨就趴在床上的竹枕上,露出一双乌黑清澄的眼睛,毫不厌烦地盯着戚映竹看。

他的眼神没有经过世俗的遮掩,看戚映竹时便总是过于直白……成姆妈完全能看出时雨对女郎的渴望,但是时雨并没有说。

成姆妈有点懂女郎为何一与时雨对视,就投降的缘故了。

而时雨在这边乖得久了,看戚映竹的眼神太渴望了,连成姆妈都有些看不过眼,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分。

成姆妈便寻了借口,说坐得腰疼,出去走走。

握着笔写字的戚映竹脸颊滚烫,低着头:姆妈这借口敷衍的…… 她余光忽然察觉旁边有人影动,戚映竹扭头,见到成姆妈一走,时雨就溜了过来,对她桌案上的东西探头探脑。

时雨与她微瞠的杏眸一对,他欲盖弥彰道:“你说那个老婆子在的时候,不让我靠近你。

可她现在不在了啊。”

戚映竹:“……是姆妈。

时雨,不要那般没有礼貌。”

时雨抱胸:“我不喜欢她。”

戚映竹:“为什么?”

时雨盯着她,他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向上一扬,睫毛微拖,勾出一抹鸦青色的潋滟,如羽毛一般轻轻勾向她。

戚映竹心头一烫,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戚映竹偏过脸,刻意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笔下。

戚映竹忍着:“姆妈也是为了我们好……而且你不喜欢的人,难道就不应该存在么?”

时雨没说话,心想我看不顺眼的人,我通常就杀了。

戚映竹却说:“你无权决定旁人啊,时雨。

你要乖乖叫‘姆妈’,不要惹她老人家伤心。”

时雨“唔”

一声:“你在教我为人处世吗?”

说到这个“教”

,戚映竹便想到他对自己愈发强烈的爱慕心。

戚映竹心中又甜又涩,情绪变得低落下去。

她认真地写自己的字:“算是吧。”

时雨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敏感的心思,他俯趴在案头,百无聊赖地翻看。

戚映竹心头思绪乱飞,也不敢多盯着时雨,怕自己把持不住。

一时间,屋舍中漫起诡异的沉默。

时雨突然笑一声,声音清朗,还透着邀功一般的喜悦:“央央,我认识这几个字!

‘雨竹居士’。

我全都认得。”

他拿着一叠宣纸,炫耀自己也并未全然不认字。

不想戚映竹抬头一看,眼神略慌,连忙去抢被他拿走的宣纸。

时雨向后随意地一走,戚映竹扑了空,却上身一晃,靠在了时雨的腰上。

她的脸直直撞去,时雨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那声音…… 戚映竹涨红脸,抬头,见他手捧宣纸,低头正看她。

他眼睛里带着笑,戚映竹一愣,便知他是故意让自己撞上去的。

戚映竹结巴:“你、你这个坏蛋!”

时雨见她立时靠后坐正,不再抱自己的腰,心里不禁生起些失望。

央央以前明明很喜欢他的腰以下的所有……时雨随意地想了一下,思绪就收回到了自己手中的一叠宣纸上。

他冲戚映竹扬宣纸:“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戚映竹定定神,瞥他:“也没什么不能让你看的……你要看什么呢,时雨?”

时雨一滞,只因他确实看不太懂。

但是戚映竹这么慌,必然有东西瞒着他……时雨低头,再次认真翻看自己手中的一叠宣纸。

他断断续续能认得好多字,但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时雨脑中便是一大串问号。

时雨微怔,迟钝地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戚映竹和唐二郎吟诗作对的一幕。

当时只是不开心,现在才开始自卑。

时雨垂下眼,戚映竹观察着他。

见少年嘀咕:“反正我认得几个字。

‘雨竹居士’,我就认识。

央央,好巧啊,这四个字里面,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

戚映竹心虚地应一声:“巧合吧……还给我吧。”

时雨打量着她,他虽不解情,却本能地想试探出什么:“这不是你起的名字么?”

戚映竹羞涩而尴尬,糊弄过去:“古诗中随意取的意象,没有旁的意思。

你多读两本书,就知道了。”

她手向外摊,示意他将宣纸还来。

时雨抿一下唇,颇有些不甘,但他偏偏又确实解读不出什么来。

时雨便闷闷不乐地将宣纸还给她,戚映竹松口气,背过身时捂住自己的心跳: 还好,还好。

时雨没发现自己连名字都想着他。

却不想戚映竹将宣纸用镇纸压住,正要再次写字时,她余光瞥到时雨在偷偷摸摸地往怀中藏东西——戚映竹呆住:“时雨!”

时雨一僵,抬头无辜看她。

他虽然表现得很纯然,好似懵懂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手紧紧拿着一页被折起来的宣纸,偷偷地要往自己怀里藏。

被戚映竹叫破,时雨挣扎了一下,将自己偷藏起来的一页宣纸摊开了。

戚映竹觉得好笑,轻声:“你藏它干嘛?”

时雨低头,似随意、又似诚实:“我觉得你写的‘雨竹’两个字很好看,我想学。”

戚映竹怔忡,蓦地抬头看他。

他正低着头,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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