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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十九)(2/3)

抛下这句话后,常清静径直走到了堤岸下面去了。

他一直就不合群,与其待在那儿打搅他们的兴致,徒惹尴尬,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

胸前隐隐有些作痛,常清静眉头拧了拧,看了眼胸口的位置。

葛布衣隐隐透出了点儿淡色的血迹,这是昨日取了心头血炼药的后遗症。

手指探入袖中,摸上了个冰凉的瓷瓶。

常清静迟疑地想,他暂时还不清楚要怎么把这瓶药交给宁桃。

“桃桃?

桃桃?”

有蜀山弟子好奇地问。

“站这儿发什么呆,来放风筝啊。”

“没什么。”

桃桃摇摇头,猛然回神,将视线从堤坝上收回,露出个笑,“来了!!

等等我!!”

常清静站在堤岸下,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瓷瓶,抿了抿唇,脑子里做着剧烈的争斗。

头顶忽然响起个熟悉的嗓音。

常清静倏忽抬起眼,就看到堤岸上站着个少女。

少女穿着件香芋紫的对襟襦裙,头发上扎着大红的缯绳,手里抱着个浆饮,手里还拿了个小碗,站在高高的堤岸上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宁桃走下了堤岸,倒了碗乳白色的浆饮给他,镇定自若地说: “给你。”

“这是?”

“杏仁豆腐浆。”

宁桃笑起来,好像有阳光跳跃在她栗色的发丝上,“你尝尝看。”

她的头发并不是那种乌黑的,反而泛着点儿黄,阳光下看,有几根发丝看起来就像是金子。

常清静盯着宁桃看了半晌,低头喝了一口。

豆腐浆入喉,柔滑爽口,豆腐的清香扑鼻而来。

常清静也不说话,两扇纤长乌黑的眼睫垂落下来。

这十多年没见反而更加自闭了。

这几天时间一过,桃桃已经想开了。

与其这样纠缠下去,倒不如重新做朋友。

常清净现在的模样和当初他们刚到王家庵时的模样几乎所差无几。

她恨不了常清净,桃桃低着头默默地想。

他曾经救过她的命,愿意接纳她包容她,听她胡言乱语,听她说些他不懂的话。

从前,少年愿意走街串巷,替人看风水测字,省吃俭用为她买花衣裳买绢花。

她帮他洗过亵裤,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她的月事什么时候来。

她第一次来到异世界,将裙子弄得通红,还是他红着耳根,面红耳赤地带她去找人询问怎么做月事带。

“小青椒——”

宁桃欲哭无泪,僵硬地走在他前面,羞耻地额头冒汗:“到……到了吗?”

宁桃来姨妈的那一次,他们的行李刚好被妖怪给撕碎了,没有换洗的衣服。

他本来是动手要脱身上的道袍的,却被宁桃拦住了。

“算了。”

桃桃压低了嗓子小声地说,“我拉拉裙子,应该能挡住。”

她可不想看到常清静道袍上沾上她的姨妈血,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于是,就由宁桃走在前面,常清静走在后面,帮她挡住裙子。

他们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却浑然不觉这幅样子更像是在招摇过市。

磨磨蹭蹭往前走的时候,一想到常清静能看到她后面裙子上的血迹, 宁桃羞耻得咬紧了下唇,就觉得还不如当场死了算了。

常清静体贴她,垂着眼不多看,可是这感觉怎么怎么如芒在背。

常清静手巧,宁桃她做不好月事带,她的月事带基本都是常清静一手承包的。

少年在膝盖上垫了块干净的布,又把月事带放在膝盖上,动手自己做。

每当这个时候,宁桃脸色爆红得像个番茄,看着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做着姨妈巾,宁桃绝望地抓着头发,羞窘得快哭了:“我……我自己做也行……”

里面的填充物宁桃不敢用草木灰,他就用棉花。

用一次丢一次实在太过奢侈,小道士就卯足了劲儿努力赚钱争取让桃桃月月都能用的上棉花的。

可以说,他们的青春期,发育期实在彼此的陪伴下,跌跌撞撞走过来的。

即便他最后走火入魔,失去理智亲手杀了她,可是她还是恨不起来常清静,更准确的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少年。

这一来二往,就算是扯平了吧,都过去了。

“好喝吧?”

宁桃又笑着给他倒了一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分完了这罐子杏仁豆腐浆。

桃桃将这些碗碟又重新揽入了怀里,长舒了一口气:“走吧!

喝完了去放风筝,我带你放。”

…… “这个,你把线轴拿着。”

常清静指尖微微一动,侧目看向了宁桃。

少女刚刚在河岸上跑得太久,累得气喘吁吁,额头、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

宁桃严肃地说:“待会儿我帮你拿风筝,你来放,听到没有?”

常清静:“好。”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学得很认真。

周围几个小孩好奇地看着他放风筝。

青年满头华发,眉眼间风霜泠然,仿佛落了耿耿的星河,却搞不定手里这只小小的风筝。

“快!!

快跑!

放线!!”

桃桃在远处气势十足地发号施令。

这些蜀山少年全都震惊地看着这姑娘气定神闲地指挥常清静。

而常清静竟然真的照宁桃说的,咬着牙根,漠然的脸色上露出了点儿慌乱之色,急急忙忙地抖动了线轴。

燕子形状的风筝便高高地飞上了天。

宁桃站在那山坡上,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各色的山花好像开上了她的裙摆,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指着风筝说:“你看!

我就说很简单吧!!”

这一番折腾下来,常清静额头上也冒出了点儿冷汗。

仰头看着这天上的风筝,猫眼里含着点儿迷茫。

原来这就是放风筝的感觉。

从前看着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妹放风筝时他便在想,后来舅舅给了他个风筝,他就将这风筝放在了桌案前,常常伸手摸摸这蜻蜓的翅膀。

没有人陪他放,舅舅也从来没想过这一茬,他也不愿意一个人在人前放风筝。

将风筝放上天便是这样的。

那一瞬间,他好像又活了过来,听到血液在血脉中汩汩流动,和那个少年渐渐重合,仙华归璘真君,重新褪去了身上的枷锁和光环,变回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

“我就说很简单吧。”

宁桃牵着裙子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住,端详了他一眼,“想放就直说。”

“想和大家玩就直说。”

“你不主动放低姿态和人接触,板着张脸,不爱搭理人,人家当然以为你不好相处了。”

桃桃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在王家庵教你的都忘了吗?

你之前不是和小虎子他们玩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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