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再侧耳聆听，寻找洞窟内的一丝杂音，呼吸、脚步、心跳等等。

它什么都没听到，这个蛛巢一片死寂。

它依然不敢大意，用第六感搜寻蛛巢内的气息。

气息不是呼吸，是一种更笼统的概念。

任何物体都有气息，不论能不能呼吸，不论有没有生命。

人有人的气息，植物有植物的气息，强者有强者的气息，弱者有弱者的气息。

甚至一些石头也有气息，比如辐射强烈的灵能宝石。

用学术的方法很难定义‘气息’，就跟证明‘1+1=2？

’一样麻烦。

简单的说，气息是事物的存在感。

力量强大的强者，都有额外强大的存在感。

弱者也有一些微弱的存在感。

它仔细搜索巢穴内的气息，找到一些武器和碎片，找到一些还没死透的断肢碎肉，还找到一些腐生蘑菇。

在阴暗无光的地下洞窟，腐生蘑菇非常常见，有蘑菇不奇怪，没蘑菇才奇怪。

它仔细搜索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可疑气息，才放心走到树妖的冰雕前，抬头仰望冰雕。

过了一会，它急遽膨胀，浑身发出嘎嘎的骨裂声，鳞皮像花瓣一样展开，露出里面的另一种皮肤。

转眼间，俊逸修长的亚龙变成一个俊逸修长的半裸男子。

他两眼通红，耳朵尖翘，皮肤漆黑如墨，精瘦的上身赤裸着，露出壁画一般古朴的魔纹。

他环绕树妖走一圈，双手轻轻压在冰雕表面，集中最大的精神感知树妖的生命气息，寻找复活树妖的可能。

暴虐的寒流已经完全贯穿树妖，从皮肤到骨髓，从血液到大脑，让细胞大量坏死。

树妖确实死透了，但比起烧成灰和轰成渣的死法，冻成块更加容易复活。

只要用纳米药物修复坏死的细胞，再召回树妖的灵魂，复活的概率还是很高。

半裸男子停止生命感知，一脸纠结的仰望冰雕，思考怎么把冰雕带出白城。

如果树妖没有变身，倒还比较容易……

“只有你一个人吗？”一个男音突然响起，没有任何征兆。

半裸男子吓得浑身僵硬，短时间还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后面那人不急着袭击，他有充裕的时间恢复，克制强烈恐惧引发的慌乱。

他用颤抖的双手捂着脸，大口大口的使劲喘气。

蛛巢刚刚经历一场浓烟和烈火起飞，雷霆和冰霜共舞的恶战，空气富含pm10和pm2.5的各种细颗粒物，污染程度直逼天朝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阴霾。

他越喘气越是难受，很快发生一些类似哮喘的症状，跪趴在地上使劲的咳嗽，不断用拳头敲打胸膛，咳出很多浓痰。

“噢，可怜的孩子。”这人用怜悯的语气说。

这种语气激发半裸男子的愤怒，愤怒又激发潜在的生命力。

他强忍住从呼吸道的不适感。

站起转过身。

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深色的两截式大衣。

腰间缠着一圈圈的锁链，左臂是工艺精致的机械手，眼睛贼亮贼亮的，确实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五头龙战团长古铁。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捂胸鞠躬说：“森林守望的德鲁伊黑箭很荣幸见到阁下的面容。”

“只有你在意她吗？”古铁问，语气很平和。

“德鲁伊把生死看得很淡，如同春夏秋冬的轮回。”黑箭说。

“那为什么，你又试图救她？”古铁问。

黑箭自以为必死无疑。

倒也坦率的说：“她是引领我的导师，我仰慕她。”

“哦，作为一个爱情女神的信奉者，我向来支持爱情。

在这个被杀戮和憎恨充斥的世界，恋情更加可贵。

所以，给你一个救她的机会。”古铁很直接的说：“你带我找到森林守望的其他人，然后，我提供物资和人力支持，帮你复活她。

你也知道，只要毒液和灰烬联手。

别说复活她，复制六个都没问题。

你可以一天用一个。

每周不重样，如果你要……”

黑箭见古铁越来越不像话，连忙咳嗽打断，毕恭毕敬的说：“谢谢阁下的美意。”

“拒绝吗？”古铁问。

“我接受。”黑箭凝视着古铁，表情平静又严肃。

“噢？”古铁反而有些疑惑了。

“他们不在意她的生死，那么我也不必在意他们。”黑箭说。

“不错，我喜欢这种报复的精神，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别人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也不必在乎他们的死活，这才是公平公正。”古铁微笑着说：“不过，一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我估计你知道，但我还是事先说清楚。

你这样做，同盟会肯定不容你，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战战兢兢的到处流浪；第二，加入我们，一起对抗同盟会，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黑箭回头看一眼，平静的说：“我想征求她的意见。”

“从技术上说，她会失去大量记忆，甚至全部。”古铁说

黑箭皱眉思索一会，发现古铁说得有道理。

树妖的脑细胞已经大量冻死，就算修复脑细胞，也未必能修复之前的记忆。

或许树妖的灵魂能保存少许记忆，但只是‘或许’。

只有极其强大的灵魂才能保存记忆，以黑箭的了解，树妖还没到灵魂保存记忆的境界。

“如果你先选择，她的待遇也是不一样。”古铁说。

黑箭沉默好一会，才说：“我有什么价值，值得你这么做？”

“请恕我直言。”古铁咧嘴笑了，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白牙：“你没什么必要的价值，可有可无吧。

但你敢为一个女人孤身到这里，我觉得你很有种。

对于我的敌人来说，一个背叛的士兵比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有威慑力，还可以开新闻发布会，搞各种花样的抹黑。”

黑箭叹了口气，单膝跪在古铁面前，低声说：“黑箭愿为你服务。”

“我们走吧，城卫军会妥善收拾这些。”古铁说。

黑箭知道自己留下也干不了什么，就果断的走向一个洞窟。

古铁轻飘飘的跟着，走出没有一点声音。

黑箭刚开始乖乖带路，后面有些无聊，就暗中探索古铁的气息。

然后，他深深的震惊了，古铁明明是一个超级强者，但气息非常卑微弱小，就像耷拉角落里的蘑菇。

难怪先前没有发现古铁的气息，如果把古铁放在一丛蘑菇中，绝对无法分辨出来。

黑箭思索一会，才沙哑的问：“你也是德鲁伊？”

“学过一点入门的德鲁伊通灵术。”古铁说。

“跟蘑菇通灵？”黑箭不敢置信的问。

“是呀，蘑菇。”古铁从披风下伸出右手，竟然提着一篮蘑菇。

黑箭彻底无语了，一声不吭的乖乖带路。

过了一会，他离开蛛怪挖掘的通道，来到破烂肮脏的远古废墟，穿过一座又一座歪斜堆砌的石屋，最后来到一个圆形隧道。

这隧道肯定是新挖掘的，表面有新鲜粘液，表面非常光滑。

也不知道是什么机械干的。

黑箭主动解释说：“这是里弗用坑虫干的。

里弗是一个虫类德鲁伊。

就是被你烧炸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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