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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父慈母爱(1/2)

当颜九成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拉开窗帘,发现自己回到了老家的省会城市。

给国家电视台的部门人力打了个电话,电视台那边说是接到了颜九成本人的电话,早就批了他的假,新员工回家整理一些东西再过去。

连母亲都听不出声音的猫腻,错把他人当九成,更别说只见过一面的人力部的同事了。

现在的颜九成听到这些后,早已见怪不怪了。

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了那幅眼镜。

用薄薄的半透明塑料袋装着,看似非常普通的眼镜。

“如果你想知道专家怎么被下的毒手,戴上这个。”

顾觅清的话历历在目。

好奇这种事情是没有止境的,一旦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得回家,在经历了那些之后,颜九成就想回家。

他把眼镜塞回了口袋。

甩了甩头,把那些光怪陆离甩到脑后,拿起了电话:“妈,我两小时后就到家了,嗯,国家电视台那边给放了几天假,回来收拾收拾。”

从省会城市到小县城要做两个小时的大巴,等到了老家县城已经下午一点了,下了点小雨,一下车,远远地就看到了母亲站在车站大门口撑着伞踮起脚尖往里张望,鼻子冻得通红。

秋雨乍寒,刺骨的凉。

满眼焦虑的母亲在看到颜九成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火焰一般绽放开来,一点儿都不冷了。

从大巴车站到自己的家其实步行也只需十五分钟,打小就长大的地界犯不着要人来接,可颜九成无论什么时候回老家,母亲都会在大巴车站等着他,无论是酷暑还是大雪,是清晨还是夜晚,都这么踮起脚尖张望着接他。

无论大巴车站有多少人来人往,矮小的颜母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颜九成。

“小子!

妈妈在这!”

颜母喊道,挥舞着手。

突然,颜九成鼻子一酸。

都是母亲来接他,自己却从没来车站接过她。

“挺不错的嘛,居然偷摸地考上国家电视台了。”

颜母笑呵呵地,伸出手拍了拍颜九成的背:“你爸爸炫耀了好几天了,可得意了。”

路过眼镜店的时候,颜母往里面瞅了一眼。

“给你配眼镜吧,老听你说镜片花了看不清。”

颜九成看在眼里说道。

颜母近视,那眼镜戴了得十年了,镜片花得不能再花,看个电视都费劲,现在稍微好一点的眼镜就要一千多块了,舍不得。

“不用不用……你刚上班,钱……”

“妈,我都是国家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了,不碍事。”

颜九成说道。

一听儿子这么说,颜母露出了笑容。

“哎呦,你命可真好啊,你儿子真争气啊,国家电视台啊!”

眼镜店的老板一听很是羡慕说道。

颜母一听,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哎呦,一般般啦,女儿考上清北大学,也不知道毕业了能不能像她哥哥一样好。”

真是佯装谦虚又炫耀一波,炫完儿子炫女儿,人老了,不就图个儿女争气?

等眼镜配好,颜母戴上后靠近镜子一看,突然,她微笑的脸僵硬了。

“啊?

我……”

她瞪大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猛地靠近镜子似乎不敢相信地又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飞快地摘下眼镜,一脸惊愕,说道:“啊,原来我脸上这么多斑斑点点了啊,好难看啊……我什么时候脸上长了这么多斑点啊?”

听母亲这么一说,颜九成认真地看了过去,赫然发现母亲的脸庞,尤其是鼻子和眼角那一块长了许多褐色的斑点。

是老年斑。

平日里颜母戴着的眼镜模糊,也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猛地带上清晰的眼镜一看,她一下子脸红了。

“妈妈老了,变丑了。”

颜母很不好意思地看着颜九成,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瞬间,五十多岁的她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老年斑是什么时候爬上了母亲的脸,是跟发白的头发一起来到的吧。

不知不觉却势不可挡。

看得颜九成鼻尖一酸。

走到家附近,远远地看着父亲站在楼道底下抽着烟,看到颜九成走过来后立刻把烟丢了。

快走两步,一上来就扬起手。

“哎呦,你瞅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说话间,手啪一声打到他脑袋上。

熟悉的力道,打得颜九成颠儿颠儿的,他都快怀疑自己之所以在人脸记忆方面卓越,是不是被老爸拍坏了脑袋导致脑细胞异常分裂所致。

“你说说你,啊?

这国家电视台的工作能随随便便就请假回来吗?

那新闻联播不要播了?

这么不懂事!”

这嗓门可比平时大,嗷一嗓子,树上的鸟都被父亲这一嗓子给惊飞了,周围的邻居都不听到都难。

颜九成摸了摸头,很不好意思,整得跟国家电视台缺了他这个新人就转不动了似的。

“爸,什么叫国家电视台少不了我啊……你低……低调点…… ”

颜九成被老爹这一路炫耀给臊得不行,毕竟那炫耀的口水溅得跟花洒似的,难怪那书上说什么祖国的花朵需要浇灌呢。

再喷就涝了。

“老哥!”

一声尖叫,妹妹跟踩了筋斗云一般跑了过来,趾高气昂地强调,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一把把老爹挤到一边,扯着颜九成的领子一下蹭到他的脸旁边,圆嘟嘟的脸紧紧地贴到颜九成的脸上,手里举起手机:“别动别动!

我得发朋友圈!

给我那群没见过市面的发小见见国家电视台的记者!”

得,这可真是一窝子炫耀精,祖传的。

颜九成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藏着一份沉重。

他知道,他并不是靠自己考上的国家电视台,家人越炫耀越高兴,他越觉得内疚。

内疚什么?

他不知道。

脑海里有那些科学家蹊跷死亡的镜头,而眼前却是父慈母爱妹崇拜的幸福。

一边是岁月静好的天堂,一边是生死一线的炼狱。

“把喜讯告诉爷爷吧。”

一进门,按照老颜家的惯例,颜九成跪到了爷爷的遗像前。

爷爷是上过战场立过军工的老兵,火花的时候还有几颗子弹在体内,那几颗子弹让儿女们从骨灰里拿出来,一人一颗留作纪念,此时,一颗残缺的弹壳就静静地放在遗照的旁边。

“爸,你孙子没给老颜家丢脸!

考上国家电视台了!

国家电视台啊!”

颜父也跪了下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哽咽。

“爷,我……我考……我……”

颜九成有些开不了口,他不是考上的,他心知肚明,觉得天上的爷爷也是知道的,所以有些说不出口。

“要给老颜家争口气,干记者这一行呢,要给老百姓说话的,不要畏惧强权,知道吗?”

颜父嘱咐道。

颜父不是搞新闻的,他并不知道其实记者是分类别的,并不是每一个记者都是采访民生这一块。

在他的概念里,国家电视台的记者,那就应该是代表了国家最优秀的记者团体,是惩恶扬善的斗士。

“多搞点暗访,把那些贪官啊,败类企业家啊什么的,都给爆出来,不能怕死,不能怂,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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