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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电竞公司的狠角色(2/2)

可是过度的疲劳,小小年纪就得为生活操心,等于在身上替痛苦开了一个窟窿;而一朝有了这窟窿,他的结实的身体只能给痛苦添加养料。

他很早就有神经不健全的征象,小时候一不如意就会发晕,抽风,呕吐。

到七八岁刚在音乐会中露面的时代,他睡眠不安,梦里会说话,叫嚷,或是哭,或是笑;只要他有了什么心事,这些病态的现象就会复发。

接着是剧烈的头疼,一忽儿痛在颈窝或太阳穴里,一忽儿头上象有顶铅帽子压着。

眼睛也使他不好过:有时象针尖戳入眼窠,又常常眼花得不能看书,必需停止几分钟。

吃的东西不够,不卫生,不规则,把他强健的胃弄坏了:不是肚子疼,便是泻肚子,把他搅得四肢无力。

但使他最受不了的是心脏:它简直象发疯一般的没有规律,忽而普通普通的在胸中乱跳,仿佛要爆裂了;忽而有气无力,好似要停下来了。

夜里,孩子体温的倏升倏降真是怕人,它能从高热度一变而为贫血的低温度。

他一下子热得发烧,一下子冷得发抖,他闷死了,喉咙管打了结,有个核子塞在那里使他没法呼吸。

——当然,他慌张到极点,一方面不敢把这些感觉告诉父母,一方面却不断的加以分析,而精神越集中,病痛的程度越加增,或者还创造出一些新的痛苦。

他把知道的病名都轮流的加在自己身上:以为眼睛快要瞎了,又因为走路的时候偶然发晕,便以为马上要倒下去死了。

——永远是这种夭折的恐怖缠绕他,压其他,紧紧的跟着他。

哎!

要是他非死不可,至少不要现在就死,在他还没有胜利之前死!

……

胜利……那个执着的念头老在他胸中燃烧,虽然他并没意识到;而他筋疲力尽,不胜厌恶的在人生的臭沟中挣扎的进候,也老是那个念头在支持他!

那是一种渺茫而强烈的感觉,感觉到他将来的成就和现在的成就……现在的成就?

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神经质的,病态的,在乐队里拉着提琴和写些平庸的协奏曲的孩子吗?

——不是的。

真正的他决不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那不过是个外表,是一天的面目,决不是他的本体。

而他的本体,跟他目前的面貌,目前的思想形式,都不相干。

这一点他知道得很清楚。

只要照一照镜子,他就认不得自己。

这张又阔又红的脸,浓厚的眉毛,深陷的小眼睛,下端臃肿而鼻孔大张的短鼻子,狠巴巴的牙床骨,撅起的嘴巴,这整个又丑又俗的面具跟他全不相干。

而他在自己的作其中也一样找不到自己。

他批判自己,知道现在所作的东西和他现在的人都毫无出息。

可是将来会变成怎样的人,能写出怎样的作品,他的确很有把握。

有时他责备自己这种信念,以为那是骄傲的谎话;他要教自己屈辱,教自己痛苦,作为对自己的惩罚。

然而信念历久不变,什么都不能使它动摇。

不管他做什么,想什么,没有一宗思想,一桩行为,一件作品,有他自己在内,他醉心于这道光明!

啊!

但愿今夭不要把他中途拦住了!

但愿自己不要掉在今天所安排的陷阱之中!

……

他抱着这样的心情,把他的一叶扁舟在时间的洪流中直放出去,他目不旁视,危然肃立,把着舵,眼睛直望着彼岸。

在乐队里,和饶舌的乐师在一块儿的时候,在饭桌上,和家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在爵府里,心不在焉的打着电竞游戏为傀儡似的有钱人消闲的时候,他老是生活在这个不可知的、一个小小的原子就能毁灭的未来中间。

他一个人在顶楼上对着破电竞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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