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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都是被逼的(1/2)

我停住脚步,呼吸一滞,“祭品?什么祭品?”

傻儿子晃着手里的死鸡,在我眼前又蹦又唱:“二月二,神抬头,俏新娘,红盖头,穿新衣,上花轿,吹唢呐,去出嫁,嫁给谁,嫁给月神山神爷!嘿嘿嘿,山神又要娶老婆喽!”

山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还在白虎管辖的范围内。

白虎就是山神爷。

他要娶老婆了?

一道青光从我脖子上的骨链里飞了出来,落在我身后化成人形,走到了我身边。

“此地山丘归白榆管,水流归小风管,本君并未得到白榆要娶亲的消息。”

我咬唇想了想,摇头,“不对,这个歌谣我从前就听同村的孩子唱过,只是,从小到大我仅听过两次。后来我问过婆婆,婆婆说这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老歌谣,是禁曲,让我下次再听见,就告诉她是何人唱的,她去收拾那些人。”

“本君掌管此地上千年,还未听说过山神娶亲的事情。”

“也许,这个歌谣是他无意听见什么人偷唱了,就学过来唱着玩了。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是个傻子,他其实什么也不懂……傻子说点奇奇怪怪的话,很正常。”

玄晔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李傻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白月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抓住傻子的胳膊就要拽走傻子:“走!回家,回家!”

傻子不高兴地扔了鸡,嘟着嘴抗拒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染染妹妹一起玩!”

白月月恼火的一脚踹在了傻子腿上,凶神恶煞地冲傻子吼道:“玩玩玩,玩你妈!走!再不走我让婆婆过来弄死你!把你填粪坑里,让你去吃屎!”

傻子被白月月这么一吓,瞬间就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连连摆手委屈大叫:“不要把豆豆扔粪坑里!豆豆害怕!月月你好凶,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心肠这么歹毒呢,你才应该嫁给山神当新娘子!”

“滚!”白月月彻底被惹炸毛了,扯住傻子的耳朵就粗暴地拽走傻子,嘴里恶狠狠地骂道:“一天到晚什么都学,你想死吗!再胡说八道老娘把你嘴巴用针缝上!”

傻子怕她真拿针缝自己的嘴巴,就瑟瑟发抖地捂住半张脸,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拎着傻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时,白月月特意仔细留意了一眼我身边的玄晔……

她有婆婆给她的扳指,可以看见玄晔。

不过,却并没有声张。

傻子被白月月带走后,我也拉住玄晔的手继续开路往前走。

“阿玄,不知为什么,自从离开离城,我心里就总有股子不祥的预感。”

“莫怕。”他用拇指揉了揉我的掌心,温和安抚:“有本君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心神不宁,根本安心不下来。

要知道,就连当初我被谢嘉楠绑架,事先感觉到的不好预感也没有现在的预感这么强烈……

希望,只是我的多虑一场吧!

进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土房子,我本来要着手收拾的,可玄晔却一挥广袖,直接用法术帮我收拾干净了房间,给我省了一桩耗时耗力的大麻烦。

坐了两天车本来就累,现在房间都清理干净了,我也偷起了懒,一屁股坐在铺了干净被褥的木床上,往后一倒,开始摆烂。

玄晔这两天都藏在我脖子上的骨链里休养生息,我现在累得不行,他倒好,出来以后反而有精神了。

拿起孩子摇床上放着的小拨浪鼓,他摇了摇,鼓声叮叮咚咚,挺好听,新奇地举着拨浪鼓问我:“这是夫人小时候玩的东西么?”

我撑起身体,随便看了眼,“是啊!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拨浪鼓,上面都快被我玩掉漆了。你旁边那个小床也是我的,不过准确来说,这一整间屋子的孩子玩具,都是婆婆分给我的。”

他抬指波动小床上的虎头铃铛,眼里流露出了极致温柔的深情,“夫人小时候,就住在这间房子里么?”

东升的明月光从木格窗子外倾撒进来,斑驳落在床前孩童破旧的摇床里。

他的半个身影被窗外月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光,广袖在习习晚风中轻摇摆,远远望着,美得像幅画。

我换个姿势侧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轮廓,心底踏实了两三分:“不是,七岁之前都是和婆婆一起住在前头屋子的。那时候和白月月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一家三口都挤在一个地方。

后来,长大了,白月月越来越讨厌我了,就不想让我总睡她的床,和她住一间屋子。

我们那会子总是一见面就掐架,有时候,我睡到半夜突然就被白月月一口咬醒,或是掐脖子掐醒,只要我稍作反抗,我俩就能从凌晨打到天亮。

最过分的一次,是她趁我睡着拿起木凳子往我脑袋上砸了下来,我当即就被她一板凳给砸晕死过去了,头破血流的……直到清晨婆婆喊我们起床上学,才发现褥子上全是我的血。

差一点,我就失血过多死了。

婆婆把我送到乡里卫生院缝合包扎,打了一个星期的吊针才将我接回来修养。也许是婆婆认清了我们俩是水火不相容,注定没法和睦相处,再睡一间房里肯定还会出事,于是就把这间老屋子收拾出来给我睡了。”

皓月下的清冷尊神听罢叹了口气,“七岁,还那么小……怕么?”

我抿了抿唇,心里蛮不是滋味的:“怕啊,怕的要命。可我一个来历不明,被收养的孤儿,能一日三餐吃饱饭,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家,就已经该知足了。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资格怕。”

“小染……”他拿着拨浪鼓,语气心疼地轻哄着:“再给本君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吧,本君,想听。”

我嘟嘴:“陈年往事,一地的鸡毛蒜皮,哪有什么好听的。”

他转动手里的拨浪鼓,鼓声很轻,很悦耳:“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总该有个人可以倾诉……小染,本君想知道,本君缺席的那些年里,你究竟过的怎么样。”

我翻身平躺在了床上,房中没点灯,但我还是用胳膊挡住了一双眼睛,防止自己忍不住洒眼泪。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一辈子都不再回这里了。

阿玄,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姐姐的,就一定要保护妹妹。就算我小时候抢了妹妹的口粮,害妹妹差点被饿死,后来那些年我的一再忍让,也该还清了。

在婆婆床前的时候,我几度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用我的命去换妹妹的命,为什么要把我送给注生娘娘,可临了,这个问题我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问了,婆婆也不会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白月月打小就很受婆婆疼爱,她每次过节,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玩她玩坏的,吃她不爱吃的。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在我们家,连条狗都不如……狗好歹不用连每顿饭吃什么菜,都看人脸色。”

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我长叹一口气:“可反过来想想,我本来就是个和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孤儿,我的这条命,是婆婆捡回来的……这一生,我欠她的,可她并不欠我,无亲无故的,她也没义务要对我好。

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婆婆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学供我生活,我应该听她的话,就当是报恩了。

也许是因为生存环境的原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逼着自己放大别人对我的好,忽略别人对我的不公平与不好。

可,尽管如此……有些时候有些事,我经历时心里平静无澜,我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多年以后还是会在某个巧合的时间点下,回忆起来,并像一根刺似的,刺痛我的心。

不是很疼,但是偏偏就忘不掉那种不适的滋味,临了,才领悟到原来那根刺一直都扎在心里,只是忘记的时候,就忽略了疼,再想起的时候,便会骤然察觉到。”

“傻姑娘。”他抬指搭在了摇床上,缓缓晃动着小床:“我夫人,从小到大都懂事的让人心疼。”

“和爸妈相认以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被人偷走,我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静安稳了。我是不是就能像白月月一样,肆无忌惮的躲在亲人怀中撒娇,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是不是就可以做人上人,欺负人的那个,而不是被人欺负。”

“欺负人的那个……就不是夫人了。”他逆光走过来,天越来越沉,他的面部表情,我也看得不太清了。“看来夫人小时候的经历,同本君小时候,大同小异。”

等他坐到我的床边来,我才亲近的主动翻身挪他腿上躺着,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衣袍里,“你小时候,也有个偏心的长辈么?”

“或许,称不上偏心。”他温柔抚着我脑袋,淡淡道:“我父君和母后,只有我一个子嗣。但我父君和我母后关系不好。父君当年为了归墟政权的安稳,娶了蓬莱洲龙族的长公主。

他们乃是神族联姻,成婚之前,彼此都没见过对方的面,不知对方好赖。彼时,我父亲已有心上人,是一只蚌精。

那蚌精是个忠烈的女子,在与我父亲相恋之时便坦言,一生不做妾。除非我父亲风风光光,十六抬神轿,以迎娶龙后之礼前去迎娶她,不然她宁愿一生不嫁给我父亲。

我父亲为了暂时稳住心上人,便假意答应,并与那蚌精对着彼岸渊许下了山盟海誓,承诺此生定会给蚌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

然而后来,我父亲出尔反尔,背着蚌精迎娶了我母亲。

我母亲刚嫁进神宫,他就迫不及待的以龙后之礼十六抬神轿前去迎娶那只蚌精。用的是正室龙族王后的仪仗,可给的,却是妾室龙妃的名分。

那只蚌精就这么被父亲蒙在鼓里,骗进了归墟神宫。大婚当夜,父亲被蓬莱洲龙族的人给缠上了,原本的洞房花烛夜,却是在书房憋到了子时。

而那个蚌精也在焦急等待父亲的过程中,无意听见侍女说漏嘴,晓得了龙宫已经有了一位正王后,至于她,只是我父亲娶来的一个妃子的真相。

那夜,蚌精又哭又笑的提着剑,穿着大红嫁衣,疯癫的满龙宫寻找我父亲。我父亲好不容易支走了母亲娘家的叔伯,刚在神宫花园里找到情绪失控的蚌精,就被蚌精用剑逼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还放下狠话,若不休妻,她就休夫。

母亲身份尊贵,更是父亲稳固手中大权,坐稳龙君之位的筹码,父亲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大婚第七天就休妻,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于是,便与那蚌精争执了起来。

两人争吵的过程中,父亲一时失言说了几句狠话,那蚌精便不堪其辱,直接气急败坏地引剑自刎了。

父亲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后,痛不欲生,后悔不已……后来,父亲竟将逼死蚌精的账算在了母亲头上。

在父亲心目中,没有母亲,蚌精就不会受了刺激含恨而亡,他就不会痛失佳人。

他索性连戏都懒得做了,为了折磨我母亲,他夜夜强迫我母亲侍寝,还当着我母亲的面,与母亲的侍女厮混。

他将我母亲害的生不如死,就连我的降生,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多了一颗棋子,一个筹码。

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蚌精,其实是他自己逼死的,无论是蚌精,还是我母亲,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遭他伤害的受害者……”

我将头往他怀中再埋埋,心疼道:“那阿玄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艰难,很苦……”

他温柔的用指尖帮我梳理肩上长发:“嗯,父亲他,从不曾在意过我。母后生下我,便精神失了常。她恨父亲,也恨有着父亲血脉的本君。

她认定我长大了会像父亲一样无情无义,蛮横凶狠,没有良心,故一生下我,就不肯再见我。记得小时候,我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伸手去摸她,用渴望期待的眼神瞧她,她都会更加生气的拂袖甩开我。

若没有归墟太子的虚衔在,本君,或许根本活不下来。

六百岁那年,父亲与母亲再度起了争执,母亲用簪子划破了自己脸颊,父亲见她悖逆自己,便一怒之下抓着母亲的头发,将她拖到了蚌精的灵位前,摁着她给蚌精磕了几百个头。

我追过去的时候,母亲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父亲还逼着我唤蚌精母亲,我若不唤,他便押着母亲一直给蚌精磕头,直到磕死。

我想救母亲,就哭着叫了蚌精母亲……我以为我这是救了母亲,却没想到,却害的母亲更加恨我,郁结于心,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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