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渐渐在眼前模糊。

墨衣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又转身向后看。

只见一个红衣美人拿尖刀，和和气气的笑着。

“苏公子，说什么墨衣？

她就是林照人吧。”

红衣美人眼中的笑意更浓。

嘴角的梨涡荡漾开，似乎很是开心。

苏江岸眼中杀意大盛，掌影绵绵，向红衣美人攻去。

墨衣伸手，颤抖着扯住七王的衣袖，用尽最后一口气问：“可是侯爷的女人？”

七王点头。

墨衣闭上眼。

软软倒在地上，肉体以诡异的方式摊开。

似乎这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被抽离了每一根骨头。

溪庭院的女人惊叫着冲出去。

锦衣公子穿过慌乱的人群，走到近处。

墨衣用最后的意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淡绿色的双瞳。

“错恨了君一生，死在她手上，也算是消了孽缘。

无憾了。”

然而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尸体慢慢融化，最后化为一滩绿汪汪的水。

“为何要回去，再受一次死？”

“我欠他的。”

混沌未开，女子的声音如同游离在夜里的风。

“用一年的帝陵之苦，换你一次重生。

你要去的，是过去。”

“醒醒，醒醒，小姐。”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淡淡的白光穿过眼帘，破开模糊的意识。

四周的景象慢慢清晰。

白墙青瓦的房屋倒映在湖中，白色的莲花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鲤鱼冲出水面，涟漪一圈圈荡漾看来，直至脚下。

“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猛地冲到面前。

林照人撑着地面坐起来。

腰间疼痛，林照人轻呼一声，问：“怎么了？”

“小姐乘周来湖心采莲，却落入水中。

素昔好不容易把您拉上岸。

您昏迷一直不醒，已经三个时辰了。

小姐，吓死我了。

小姐不要离开我。”

林照人细细看着眼前的小婢女，才认出是之前在林府时的贴身丫鬟素昔。

不知为何哭的梨花带雨。

林照人怔了半晌，才想到此刻已在地府。

不由心里苦涩，她必然是因为在这里受尽折磨。

林照人拉住素昔的手说：“别怕，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素昔面色惊慌，“哇”

一声哭出来，“小姐，小姐，你说的什么话。

素昔要照顾小姐一辈子。

小姐不要撵素昔走。”

林照人仰头望着天，夏季的天空才会这么蓝吧。

似乎把人间所有的忧伤与痛苦都装在着推不开穿不透的蓝色中。

眼角却瞥到一墩琉璃笑面佛，笑的嘴角都要裂开了。

是万朝九年，父亲从淮州带回来的。

林照人记得当年秋天，与各家小姐在院中嬉戏被撞碎了，为何地府会有？

素昔将林照人扶起。

因为溺水刚醒，站起来的时候，林照人腿一软，险些又摔倒。

远远传来脚步声，林照人抬眼，看到林家主行色匆匆而来。

眼中的神色由惊异转为悲切。

林照人推开素昔，向自己的父亲跑去。

一把抱住，忍不住哭起来。

林家主叹息一声说：“打小就顽劣，这要是嫁入侯爷府该如何是好。”

素昔上前来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是去了侯爷府也不会有事的。”

林照人摇头，“已人鬼殊途，前世姻缘已然了却。”

前世那份情，藏得好苦，若不是最后知道真相，怕是死了也在煎熬。

“照人，说什么话呢？

谁是人谁是鬼？

好好的，为何要说这失了体统的话？”

林照人推开林家主，仔细看着四周。

这般真实，是林府，不是地府。

脑海里的声音在说：“帝陵一年的凌迟之苦，还你一次重生。

但你却执意要去见王时修。

为何？

为何？”

素昔握住林照人的手道：“小姐，我们回房吧。

要受凉了。”

林照人猛然记起，万朝九年，曾经翻了轻舟落入水中，但是湖心恰巧有一块巨石，便没有掉进泥里。

原来是回到这里。

那来年的这个时候，就是王时修来退婚了吧。

“不可任性淘气了，午后先生过来教你读书，可要用心呐。”

林家主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锦缎包着的筒子，递给素昔，“这盒檀香是我在龙城附近的寺庙买来的，可以提升醒脑。

读书的时候为小姐点上一支。”

素昔接过点头，扶着林照人回去。

林照人停下来，松开素昔的手，跪在林家主面前说：“父亲，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既然与侯爷府有了婚约，照人便会做好进入侯门的打算。

照人再也不想让林家受辱！”

林照人说完，提着裙子跑回阁楼。

一头扑在床上，林照人放声大哭。

当年被卖泥犁城时，最怀念的便是林府的时光。

在那里五年，刚回答江月城便被万朝帝抓到帝陵。

制作陪葬品的女人好恶毒，那一刀刀割在身上，疼的清清楚楚。

林照人甚至看到自己被剐的只剩带着肉渣的骨架，一个心脏在中间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