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虎令(五)(1/2)
朱允炆背着手走在山道上,宽大的道袍衣袂随风飘逸。
他的身后跟着五名道士,年纪从八岁到十八岁不等,手捧着拂尘、香炉、各式茶具、瓜果、笔墨纸砚,甚至那位年纪最大的道士还扛着一张躺椅跟在后面。
这些道士都是吕氏的子弟,来自吕诚志庞大家族的各房,甭管他们愿不愿意做这种服侍人的事情,来之前都经过家族长辈的耳提面命,一定要服侍好眼前这个人,至少要表现的比同来的堂兄弟们要好。
如果只从人数上算,吕氏是个庞大的家族,这个家族曾经充满着衰落的气息,昔日的荣耀并没有给每个家族成员带来任何好处,直到吕诚志成年之后,才勉强维持着一点体面。
待吕诚志真正踏入修士的行列,吕氏家族才焕出新的生机,这让家族成员们生出一点野望,这五位吕氏子弟正是从其中遴选出来的,以期得到吕诚志的青睐。
朱允炆久居望月观,近来静极思动,今日想出来走动走动,他出行的排场不小,众道仆们见惯不怪,却引得路上游人纷纷侧目。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阵雨云飘来,几声雷鸣之后,便下起来滂沱大雨,惹得游人纷纷如豕突狼奔。
朱允炆带着从人,奔到一处观景台下避雨。
在下了好一阵大雨之后,雨势变的淅淅沥沥起来,他登高举目望北,见山川隽秀,群峰笼罩在一片雾茫茫之中,如在仙境。
太乙九万仞,直下是长安。
苍苔见虎迹,仙人亦留连。
古今三千年,江山几度残。
归来再登临,然悟至理。
指点江山,对景呤诗,衣袂飘飘。
除了拍电影,这个画面在如今这个时代太过稀罕。
游人的指指点点,朱允炆完全没当一回事。
随行的道士连忙笔墨伺候,将朱某人的金句记下,其余人则口称好湿好湿。
明知道道仆们在是吹捧,朱允炆很是受用。
至于是否真的大彻大悟了,看破江山社稷,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诗、好诗!”
路边石阶上走来两人,各戴着一个斗笠,来到观景台上,取下斗笠,正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生的矮胖,裸露着胸膛,满身肥肉,脖子下挂着一串十八颗巨大的佛珠。
而那道人腰挂紫金色的酒壶,却是又高又瘦,仿佛一阵风刮来就会有被吹走的危险。
正是钟魁曾经见过的疯僧癫道。
夸奖朱允炆诗文的正是那高瘦的道人,满身酒气。
只听疯僧却摇头道 “癫师弟,你这个酒鬼也配谈诗?”
“我爱喝酒怎么了?
李白斗酒诗百篇,酒喝的越多,越有诗兴,读书人的事,你这个六根不净爱吃肉的和尚不懂!”
癫道人骂道。
“你这个酒鬼,别冒充读书人!”
“疯兄,你六根不净,干脆还俗得了!”
“放心,我要是还俗,一定会通知你的。
那你说说这诗好在哪里?”
“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原来你是不懂装懂啊。”
这一僧一道却是相互调侃,看他们模样,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出家人的戒律。
朱允炆回头看了看这两人,叱道 “粗鄙!
哎,知音难觅!”
一甩宽大的袍袖,朱允炆便要离开。
闻言,疯僧癫道停止争论,拦在了朱允炆面前 “阁下这是在骂我们没文化吗?”
“是又如何?”
朱允炆沉下脸来。
身旁的众道仆们都是半大小子,都不嫌事大,纷纷同仇敌忾 “哪来的野僧癫道,敢来太乙山撒野?”
“这酒肉僧道,真是污了咱太乙山的好景致。”
这疯僧癫道并非蛮横之人,只是行事乖张,嘻笑怒骂人生,离经叛道,常常有出格之举,但他们成名已久,被一群小子当众痛骂,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当钟魁和秦若寒从山下走过来时,朱允炆正以一敌二,将疯僧癫道二人压的死死的,道仆们在旁吆喝。
看情形,双方已经缠斗了好一会儿。
疯僧大汗淋漓,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而癫道人却是面色苍白,二人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但与朱允炆这个“年轻的”
老怪物相比,还差的很远。
朱允炆只是在境界上比他们要高,但应敌经验太少,也缺乏必要的招式,属于自学成材,空有宝山,并不能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
疯僧癫道与秦家关系非浅,秦若寒当然认识,见这二人被朱允炆死死地压住,立刻轻身一跃,挡下了朱允炆那至阴的一掌。
四周的气温似乎下降了二十度,从手掌传来的阴寒迅地被秦若寒化解,她本身就是真凤之体,天生对阴寒的功法有绝强的抵抗之力。
身体纹丝不动,脚下稳如磐石,秦若寒的实力看来比当初凤凰山时精进了不止一层。
而观其实力增长的度,着实令钟魁惊讶。
“你这女娃,倒有几分本事。”
朱允炆早就看见钟魁与秦若寒同来,眼下泄了一下火气,看在钟魁的面上,便见好就收。
他这语气老气横秋,令秦若寒有些错愕,不过在修士当中,有些人特别驻颜有术,实际年纪比表面上看上去要大的多,也并不奇怪。
“前辈怎么称呼?”
秦若寒道。
“朕……,嗯,我姓朱,自号‘太乙山人’!”
朱允炆道。
“见过朱前辈!”
秦若寒抱拳道,又指了指疯僧癫道,说道,“这两位前辈与晚辈有旧,行事素来不落窠臼,快义恩仇,如有冒犯前辈,还请前辈海涵。”
“夏虫不可言冰!”
不料朱允炆却丢下这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疯僧与癫道二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对朱允炆的实力境界有些钦佩,自认不如,但朱允炆这番举动更让他们受伤,因为被华丽地无视了。
疯僧道“太乙山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位太乙山人的名号我从未听说过啊,癫师弟,你听说过吗?”
“没错,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
那癫道却接口道,“此人看上去很年轻,听其口气年纪怕是不小了,观其仪态,颇有些堂皇威仪之势,气度不凡。”
疯僧瞪了他一眼道“癫师弟,你是被他打傻了吧?
他刚才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拍他马屁混点酒钱?
你看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哪有?”
癫道人否认道,“这是望气相面之术,你这个吃肉的和尚,书读的太少。
我告诉你,人之五官,鼻为五岳之中岳,属五星之土星,乃一面之主。
我观其鼻柱隆起而长,有负一世之慨,鼻长、面长、齿长、眉长似龙形,若是在古代,当为天子之相!”
“胡说八道!”
疯僧人压根不信,揭短道,“你我结伴云游天下数十载,没钱喝酒吃肉时,我给人做法事,你给人看相说卦挣钱,说中的,完全就是瞎蒙的。”
癫道人白了他一眼,说道 “可惜,其人颧骨生峰,主孤无子,纵有亦是螟岭儿,此乃俱不得力之相。
耳无弦根,主父母妻子生离死别,田园耗散,无祖业之相。
眉如八字,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注定孤家寡人!
这样相反的命格居然聚于一身,当真是奇怪。”
钟魁听的有趣,暗道这位道人还真有两把刷子,能通过面相将朱允炆的情况说的八九不离十。
“这位小兄弟是跟秦小道友什么关系?”
疯僧人问道。
“大和尚,我是山下太乙村人,你就当我是个导游。”
钟魁道。
见秦若寒没有否认,疯僧人点了点头,他也只是因为钟魁和秦若寒一起出现,才好奇地问起。